首页 -> 2007年第1期

德雷耶迷案

作者:[法国]哈里·贝雷 著 王佳玘 译




  “他真的想取代布隆伯格?这倒新鲜!坦慕尼协会美国民主党在纽约市的中心组织。要重见天日了。”
  “你错了。他可是个大好人,东奔西跑不闲着。对了,临走前,我还在纽约一台上看见他呢,他在为布鲁克林美国纽约市西南部一区。的一家动物保护协会剪彩。”
  “鲍勃,这是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不,他是我们的客户!还不是一般的小客户!他的一个基金会就可以救活我们的公司。你不许再惹他了,不然我就彻底不让你管这件事了!”
  鲍勃的声音愈发尖利。门开了,他迅速降低了几个调号:
  “夫人们,你们好!萨姆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安排一下,让他回家。萨姆,我明天来接你。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休息,顺便想想我跟你说过的话,要认真地想。”
  玛丽和公主走进屋,随身带来一缕清新扑鼻的香水味道。她们绕过躲闪出去的“矮子鲍勃”,分别坐在了床的两侧。萨姆凝望着她们,沉重地叹了口气:
  “鲍勃要我回纽约。”
  “你在那边不会得到更好的治疗……”
  “我想他大概不会考虑我的身体。依我看,他担心的是帝波铎。”
  玛丽看着他问道:
  “帝波铎?”
  萨姆险些咬着舌头。但不管怎样,事已至此……他向她解释了他所认识的这位古怪莫测的客户。出于习惯,他删去了比较敏感的部分,又补充说道:
  “目前是陷入僵局了。”
  “也不能这么说。”玛丽反驳道,“伊朗那边有动静了。他们的驻巴黎大使馆转交给我们一封正式起诉,他们想收回自己的那两幅作品。伊朗大使有意思极了:他要我撤我的职。我的老板似乎也同意,但因为我不是正式负责这项调查的,这有些超出他的职权范围,所以他还比较克制。文化部也插了进来:他们担心丑闻一出,收藏家和主要博物馆不会再愿意出借他们的藏品参加各种短期展览。因为你在蓬皮杜中心的壮举,他们也会对你有所防备。我曾出面调停……似乎还有其他有影响的人物。”她想到了“矮子鲍勃”,补充说道。——她的一个助手曾满心同情地向她讲述了他在警察局走廊里听到的谈话:“矮子鲍勃”在外交部也占有一席之地,他感动了美国大使馆几乎所有的高层官员。——“至于那两幅画,我要把它们找回来。”
  “有人知道它们是如何从尼斯博物馆里失踪的吗?”
  “这个嘛,有个好消息。我用传真把吉鲁相关报告的副本发给了那边的同事,他们审问了海关的负责人,他招了。图尔芒果然在检查时放了水:他经手的大部分作品都不应该取得出境证明。他们两人合伙从中牟利,但数量很少。那个海关负责人说,图尔芒和一个转运商有笔大交易。他指的应该就是我们正在找的那几幅画。转运商去葡萄牙了。我们会委托国际法院对他执行审讯,但这要几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我不能管这件事了,有必要提醒您的是,我被停职了。我要去见我的工会。”
  公主看看玛丽,又看看萨姆:
  “停职……有意思。你也可以休假了?”
  “你说度假……”
  萨姆注意到时隔不久,她们就以“你”相称了。他的心头漾起一丝苦涩。公主摩挲着他的脸颊说道:
  “宝贝,我认为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去里斯本。相反,我觉得自己精力充沛。我正好需要一位专业人士,而且,玛丽刚跟我们说她也有兴趣……”
  “你有什么打算?”
  “玛丽、鲍里和我到里斯本去会会那位著名的转运商。我们一两天内回来……也有可能三天。”她看着玛丽改口道。
  “你已经出了不少力了,公主。”
  “你知道吗,我觉得这很有趣,这让我兴奋极了。”公主补充道。她的目光落在玛丽身上,片刻不离。
  电话响了,玛丽离它最近,她拿起了听筒:
  “是的。啊,是的。我是他的朋友。是的,非常好。不严重。我让他接电话。您母亲。”她将电话递给萨姆,“我们走了。”
  她转向公主说道:
  “我对你的主意很感兴趣。我可不想待在一边看热闹。”
  萨姆叹了口气,等两个女人走出门,将听筒放在左耳:
  “你好,妈妈……”
  “看来你是不肯罢手了,真像你父亲,总喜欢冒险。我会坐第一班飞机去看你。你好点了吗?”
  “我很好,妈妈,一点也不严重。别担心。另外,医生允许我出院了,我明天回纽约,下午就到。你不用来了。”
  “你缺什么东西?药呢?”
  “什么都不缺,妈妈。”
  “等你回来,我还是要让布鲁门菲尔德医生给你看看。对了,接我电话的那个温柔女孩是谁?护士?医生?你有女朋友了,我真高兴。独身可不好。是该有人让你安稳点儿,好好感受感受平静的家庭生活。你工作太辛苦了。她似乎很迷人……”
  “可以这么说,妈妈。她是很迷人,而且很能干,对了:她在十米之外撂倒了一个朝我开枪的家伙。她叫玛丽,是名警长。”
  
  38
  
  纽瓦克机场,11月19日
  以目前的身体状况,萨姆可不想排队等出租车。“矮子鲍勃”叫了辆敞篷汽车。萨姆本以为这是老板的特殊关照,却听司机——一个白胡子的美国老黑人——操着地道的布朗克斯口音叫着鲍勃的名字向他问好。鲍勃很威严地回叫他“纳特”。萨姆终于明白,原来他的老板经常会这样做,他所以为的这点特殊照顾本与他的伤口无关。他心有不快。弗洛德股东们的不满可能会更厉害。不过这一次,“矮子鲍勃”的表现无可指摘:他看管萨姆的行李,跟入境处和海关人员协商,得以让他们在着陆一小时后就出了机场。这个速度可以创纪录了。值得一提的是,萨姆在飞行途中竟没有害怕。六年的精神分析治疗都没能治愈他的恐惧症,而突然之间,这一痼疾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诚然,鲍勃几乎一直在飞机上和他讲话;诚然,他被镇痛药整得昏昏欲睡;但当他看到前三排的乘客高举手臂,跟着座前视频上做伸展体操的金发女孩一起做指定的放松运动时,他们或多或少还算认真的样子仍令他艰难地笑了起来。还好,空姐和乘务员都对这位绷带缠得比木乃伊还厚的乘客极尽关心——他们险些将两者等同视之——尽力让萨姆坐得安稳舒适。结果就是:萨姆虽疼痛难忍,却痛并幸福着。另外,想到早已习惯的航空病竟消于无形,萨姆多少有些不明所以。
  “矮子鲍勃”彻底消失在汽车的皮革座位里。平生第一次,从戴高乐机场到现在,他一直保持着沉默。萨姆皱起眉,想到他的老板来巴黎可能并不只是为了确保他直接回家。他的这种关心也很反常。整个途中,萨姆都不可能和他严肃地讨论工作。
  太阳穿透云层投射到潮湿多雨的货物集散区上。萨姆将脸抵在车窗上,惬意地凝视着泽西城荒凉的风景。他看到了远方的地平线,那里是危机四伏的曼哈顿。他快要到家了。
  
  39
  
  德黑兰,11月19日
  两辆簇新的奔驰汽车全速冲上了卡尔加尔大街,在滚滚车流中左突右冲,凭借闪烁的信号灯向其他司机宣告自己的官家身份。它们突然停在现代博物馆门前。伊玛目拉斯塔尼从第一辆车里走下来。他头巾散乱。在他身前有两个保镖开路,身后还有一个保镖护驾。另有五个保镖从第二辆车里走出来,他们散布在教堂广场前,不加掩饰地以枪指地。这些人跟随首领走进博物馆,引起门卫们的一阵恐慌,安全探测仪也发出一阵长鸣。这幢建筑美观清爽,相较于外面的强光,室内照明则显得格外柔和,光线从圆顶的四个凸面倾泻而下,四散开来。这种采光方式借鉴了罗泽·刘易斯·塞特的地中海式建筑设计,也有可能源于伊朗传统的风井结构。
  拉斯塔尼竟对此地的宁静无动于衷。他转身向右,对兀自摇摆的考尔德雕塑和静观一切的霍梅尼画像视若无睹。他快速走下螺旋形的楼梯时,或许回忆起了与纽约建筑师在古根海姆博物馆的一次会面。他如复仇天使的快箭一般径直冲向管理处,接着走进了他弟弟的博物馆馆长办公室。他的闯入引得一片头巾飞扬,博物馆助理们抬起包裹着黑色头巾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向邻近的办公室四散而去。两个男人间的谈话毫无亲情可言,以致在某一刻,博物馆馆长被激起一阵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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