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伊维萨(下)

作者:村上龙 李重民

见沙漠里的猎头族。我颇感失望,便改变了主意,对他说:“去哪里都行,你只管开!”皮肤白皙的西班牙混血种司机蹙起了眉头,说:“你说去哪里都行,我就不好办了。”他用当地话吐出了咒语般的语言,我听着好像是“你如果因为欲求不满而睡不着觉的话,可以自己用意大利萨拉米香肠捅捅屁眼”的意思。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那样的意思。但是,听到那样的咒语,在司机朝车窗外吐痰的时候,可卡因的麻痹感已经沿着血管扩散到我阴壁上,恼人的骚动苏醒了。那是在新宿的小巷里拉客时的心情改变了一种形式在我的体内显现出来。“体内”,这个词很牵强附会,却多么动听啊。众所周知,“体内”这样的东西无论在哪里寻找都不可能找到。就是将大脑和身体切开来也一目了然,只能看见脏器和血管、血液、淋巴球、神经纤维、细胞、蛋白分子、原子及其他。在接受某种有形事物的一瞬间,说得更明白些就是意识到对男性生殖器的恐怖和饥饿时,才会产生“体内”。简直就像塞尚描绘的水果一样,我靠着清晰的轮廓醒悟到有形的欲望。醒悟时也有可卡因的原因,我的喉咙发黏得很厉害,我吩咐司机随便找一家夜总会送我去。以城里人自居的司机抖动着胡子往窗外吐了一口痰,嘀嘀咕咕地说了句咒语:“也可以让我把拳头插进你那个湿润润的地方去!”从车窗外拥进来的空气干燥而阴冷,而可能来自海上的、潮湿的热风则以一分钟一次的间隔抚摸着我的面颊和脖颈。
  夜总会里铺着地毯,上面摆放着桌子,舞池的地板上铺设着丙烯树脂。夜总会里有两名不知道来自哪个国家的、结伴而来的男人,和几名在浅黑皮肤上披着薄纱的妓女,灯光昏暗得看不清地毯上的颜色,播放着麦当娜的曲子,旋转着反光球。两名结伴的男人穿着猎装,一副当地游手好闲者的模样,他们让侍者将粉红色的鸡尾酒送到我的桌子上,用英语问我“有大麻吗?”他们显得格外绅士。我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便很干脆地回到自己的桌子边。但小巷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令我变得忧郁起来。我站在小巷里,一是想获得救助,二是因为寂寞。两者就像橘子和柠檬那样,极为相似却又不同。救助是直接的,寂寞则不一定是社交性的。寂寞无法靠救助来掩饰,能施行救助的人有时自己也陷在寂寞的深渊里不可自拔。寂寞就像大海那样在受助与施救之间扩散着。一名妓女开始跳舞。看上去她还只有十五岁,从透明的罩衫里透出尖硬的乳房,乳头也很小,
  ①美国女歌手、女影星。1958年出生。
  ②舞厅或酒吧里垂吊在天棚上、由小镜面贴面且可转动的装饰球。 下颏的线条纤细得好像一碰就会破碎。她没有穿内裤。如果遇上对阴毛有偏爱的男人,她也许能积蓄起几十万元的钱财。阴毛像清晨淡淡地覆盖着地表的烟霭那样罩着平滑的裂缝。男人们对少女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兴趣,他们请后来走进夜总会的女人喝粉红色的鸡尾酒,那女人透出与白人混血的性感。我感觉到少女腋下的气味在传递过来。与煲里蒸过的羊肉或牛肉的气味一样。少女跳完一曲“麦当娜”,我向她招招手。女孩指着我说“日本人吧”,便在我的身边坐下。她的名字叫“卡迪娜”。我问她喝些什么,她想喝减肥可乐。我将一张离开巴黎后从来没有用过的二百法郎纸币塞进她的手里,也给她的姐妹们每人一百法郎,悄悄地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卡迪娜腋下淌出散发着她那真正肉味的汗水。我说“饭店”,卡迪娜便抚摸着我的黑发回答了一声“嗯”,然后拿了质地粗糙的开襟式毛衣套装和用有孔玻璃珠织成的手提包回来。我们走上夜总会的楼梯时,男人搂抱着与白人混血的女人的肩膀,对我们叫着“同性恋”,卡迪娜竖起中指作为回答。
  我给饭店门口的侍者塞了一百法郎,偷偷地溜进房间,在浴室里将身上的衣服脱得精光,钻到勒芙斯的床上。我用手指刮下卡迪娜腋下的汗水送到勒芙斯的嘴边,分开她那长满金色硬汗毛的腿,让小麦色皮肤的少女坐在她的两腿之间。勒芙斯像嗅到氨水的德国警犬斗拳狗那样突然仰起头,睁开灰色的眼睛,摩挲着因吃米而光泽湿润的皮肤和因吃蒸粗麦粉而光滑干燥的皮肤,喃语着“同性恋”,颤动着牙齿大声笑了起来。
  卡迪娜将舌头尖硬地卷起,匍匐着钻到勒芙斯的股臀里,在肉质白嫩的隙缝间,她的眼睛映射出床头灯橙色的灯光,闪闪发亮。那危险的目光颇具挑战性。触摸到卡迪娜那细腻而富有弹性的浅黑色身体,我和勒芙斯都显得急不可待。像干果那样有力卷起的锥圆形舌头就连肌肤都还没有接触到,勒芙斯就已经反翘着脚趾开始发出呻吟声。卡迪娜匍匐着,我将手放在卡迪娜那纤细柔弱的腰部帮她抬高臀部,将她臀部的肉轻轻地向左右两边扒开,尽情地吮吸着那里的气味。混在血液里的可卡因使末梢神经产生震颤,羊肉味非常适合那种震颤。令人吃惊的是,卡迪娜一边用舌尖轻轻地点触着勒芙斯的皮肤,令勒芙斯情不自禁地嘀咕出害臊的话来,一边向我开始摇动着臀部。大概她在学摆腹舞吧?她的背部纹丝不动,只有臀部在缓缓扭动,好像只有臀部才显示出意志来。卡迪娜的皮肤如果用以前中学里学过的亮度表来表示,就是五点五或六左右,比焦褐色明亮,比常青树的绿色暗淡。当她晃动臀部时,她的汗水像沾着雾似的,变成微粒子凝聚在背部的凹洼处,触摸时有一种冷冷的、黏糊糊的凝重感。没有泳衣痕迹的暗淡的皮肤从裂缝处袒露出肝脏般柔软的红色黏膜,重又向我显示出那里是内脏的末端。勒芙斯一边用大大地张开在两侧的脚后跟踢得床单都皱叠起来,一边不断地用腹部发出呻吟,卷起嘴唇,几乎露出全部牙龈诉说着快感。我变换了床头灯的角度,看到的是一副凄惨的情景。勒芙斯的那个地方拥有自己的意志,嘲讽着它的主人,欢笑着,她本人却为追不上那种眷恋的欢笑而焦灼,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便将放在床头柜里的小型陶制箱里的可卡因直吸到鼻孔两侧的边缘发白。卡迪娜用干果似的舌尖进行的攻击,恰恰是以诵经声或摩洛哥音乐的声音和节奏为基础的,我第一次亲眼目睹了对女性的口交能做到如此非情绪化。勒芙斯每当受到攻击时,就像独自被留在舞台上的丑角一样,露出寂寞得不知所措的、强迫症患者特有的表情晃动着下颏。因为她睁着眼睛,所以感觉就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我也有过这种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人的无助的体验。卡迪娜直钩钩地注视着陷入在强迫症里的勒芙斯的眼睛,发出金属般的笑声,似乎在说:即使找到银河的另一边,都不可能再有你寻找的那种羞耻感啊!勒芙斯不断地喃语着“求你了”这个意思的法语。卡迪娜缓了口气,朝我瞥了一眼,流露出“你也想变成这样吧”的目光。“试试吧,看看我能到什么程度。”我将因为性兴奋而变得拙笨的语言波发送过去。卡迪娜是一个在北非的沙漠里长大、惟独手掌和脚底是白色的少女,所以对语言波之类的东西不会感到意外。“图阿雷格人就是和羊群交流才活下命来的。”卡迪娜接受我的挑战,抚摸着我的头发和阴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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