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消失的踪影

作者:[美国]斯蒂芬·怀特 著 张廷佺 译




  斯蒂芬·怀特是美国著名小说家,曾有八本小说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总销量超过六百万册。怀特笔下的悬疑小说兼具逻辑推理式的缜密和心理分析式的细腻,大胆探索伦理与罪恶的界限。1979年怀特毕业于科罗拉多大学,获得了心理学博士学位。他曾担任心理医师多年,积累的经验为日后创作小说奠定了基础。1989年怀特开始创作第一本小说《绝密信息》(Privileged Information,1991),讲述的是心理医师艾伦发现自己的一位病人可能是杀人凶手,但碍于职业的特殊性,又必须对一些信息加以保密,由此引发了伦理道德上的难题。此后,怀特以艾伦为主角,创作了一系列侦探悬疑小说。1996年的《艰难之路》(Harm's Way,1996)使他首次登上《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排行榜。《更高权威》(Higher Authortity,1994)、《遥控》(Remote Control,1997)、《危险信号》(Warning Signs,2002)、《无情报复》(The Best Revenge,2003)、《盲目》(Blinded,2004)等作品更是为他赢得了“最成功的悬疑小说家之一”的美誉。2005年3月,怀特推出了力作《消失的踪影》。惊险和悬念相交织的情节、扑朔迷离的各色人物让人不得不屏息静读,不忍释手。
  
  1
  
  12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四,傍晚6:30,我与黛安娜一起来到汉娜·格兰特的办公楼后面。五分钟前,我们还在争论,她突然一把把我从办公桌后面拉起来。现在我与她一起来这儿,就说明我输给她了。她把绅宝车瑞典名车。熄了火,还做了番推论。“如果找不到汉娜,早上我们就走不了了。就这么简单。”
  她说的没错。
  离圣诞节只剩下九个购物日,我和黛安娜·埃斯特维茨计划经落基山脉飞往拉斯韦加斯参加一场周末专题研讨会——黛安娜似乎对眼动脱敏与再加工一种心理治疗方法,用于创伤后早期的心理干预,减轻心理创伤,重建希望和信心。很感兴趣,但我猜那更多是装出来的——汉娜则会好心地在我们离开时,替我们揽下诊所里所有的心理诊疗事务,否则我们是走不了的。
  黛安娜把我们在边界航空公司美国国内航线航空公司,基地设在丹佛。订的航班从第二天中午提前到大清早,这样她就能挤出几小时玩骰子了,但计划中这个微小的变动需要汉娜的同意。而汉娜——她有许多典型的强迫症症状,别人不回电她就心情忐忑,像在鞋里踩到一粒硌脚的石子一样——早饭后,黛安娜发给她三条短信,她一条都没回。
  “那是她的车?你知道她开什么车吗?”我问道。在这个极小的停车场里,仅有的另一辆车是部银色的大众帕萨特。
  “似乎是她的。”黛安娜的语调带着几分嘲讽,我猜她更在意这是辆新车,而不是品牌或型号。黛安娜的绅宝车上罩着一层米灰色的泥灰,与这辆一尘不染的帕萨特形成鲜明对比。其实,科罗拉多秋末的暴风雪会使所有行驶的车辆溅上一层泥,上周末我们就遇到一次。
  我下了车,朝汉娜的车内瞥了一眼。仪表盘上整整齐齐,车厢厢底没有薯片屑,杯托里也没有健怡可乐罐。只有后座一本没拆封的《世界时装之苑》才能说明这车不是刚从车商展示厅里抢劫来的。
  杂志的邮寄地址栏上写着“H.格兰特收”,收件人地址是百老汇大街办公室。角落的编码显示预订到明年4月将要结束。“是她的。”我说。
  黛安娜也走到帕萨特旁。“汉娜看《世界时装之苑》?”
  我的反应跟她略有不同;我在想,汉娜会把杂志落在车里?怎么会这么粗心!我说:“我觉得你没有抓住重点。这表明她正在里面接待病人。她一有空就会给你回电话的。”
  “这些我不知道。不过我有种感觉,”她说。“不祥的感觉。”
  “对汉娜?”
  “一点点,但更多是对拉斯韦加斯。”黛安娜声音低沉。她把双骰子赌博看得很重。“我们进去吧。”她说。
  汉娜是个社会医学工作者,她的诊所就在百老汇大街最靠近山脉一侧的一排老房子里,离珀尔商业大街也只有几个街区。原本在这儿一排大大小小的房屋中开店的都是律师和会计师,但十几年来,许多心理诊疗师搬到这儿,逐渐占领了这片城区的大部分地皮,把他们统统赶走,然后开办了许多心理健康诊所。被赶走的专业人士只得搬往新建于停车场上的摩天大楼,虽少了份宜人,但与坎宁大道仅隔几个街区,显然多了份实用。
  这是栋平房,后门锁着。我和黛安娜沿着一条石板路走下去,路边一小丛丁香花正赤裸裸地等待着寒冬的到来。我们走到房前,上了几级楼梯,走进一间原本很可能是客厅的候诊室。里面开着灯,房间一头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一头鬈发,浓密得令人吃惊。她坐在绿天鹅绒沙发上一边翻阅《瑜伽杂志》,一边大声嚼着一袋奇多百事食品股份有限公司经营的主要品牌之一,包括天然薯片、虾条、玉米圈、威化和小米饼等。。我注意到她抬头瞄了我们一眼,接着又看了下手表。
  我发现她指尖和头发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汉娜的办公室是哪间?”我小声问黛安娜。我从没来过这儿。而汉娜是黛安娜的密友,我相信黛安娜应该知道她的办公室在哪儿。
  
  “走廊尽头左侧那间,右边是玛丽的。”
  “玛丽”是玛丽·布莱克,医学博士,精神病医师。几个星期前,就在感恩节前夜,她没用人工催产素就生下了三胞胎。玛丽做母亲的时间和产假有所延长,而且才刚刚开始,毫无疑问,汉娜将在这儿单独工作一阵子。
  黛安娜沿着走廊走向办公室。“看,”她说。
  
  汉娜办公室的门缝里塞着四张折好的纸条,两张写着“汉娜收”,另外两张分别写着“H.格兰特收”和“H.G.收”。黛安娜拿起了写有“H.格兰特收”的那张,这张纸条看起来是写在了一张日历纸的背面,日历上还印有小布什无意间所说的幽默语句。
  “黛安娜,你干吗?”我脱口而出。“这可能是病人留下的,你不能看。”
  黛安娜立刻把我顶了回来。“当然是病人留下的,这就是关键,”她说。她看了那张便条一眼,递给我说,“看,汉娜错过了1点的预约。”接着,她抽出写有“H.G.收”的那张。“看到吗?4:30的也是。如果她的车在这儿的话,怎么会错过所有预约呢?呃?这怎么解释?”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其余两张是更早的病人留下的。显然,汉娜至少错过了上午9点后所有的预约。
  狭窄的走廊里,那个一头罗莎娜·罗莎娜达娜美国电视节目《周末快报》的记者,其发型为蓬松鬈发。式橙发的女人出现在我们身后。虽然踩着又高又粗的鞋跟,但要看到黛安娜的眼睛,她还是得仰着头,保持锐角角度。“你们找汉娜?”她问。“我和她约在每个星期四6:15,她从不迟到。”
  这女人口气中不只有些恼怒,还有些别的什么。关心?害怕?我不知道。但她说汉娜从不迟到是没错的。汉娜的强迫症在朋友和同事中是出了名的。她以前从不迟到!
  从不。
  我开始感到嗓子里有点酸;我也有种不祥的感觉。但与黛安娜不同,我的感觉与骰子绝对无关。我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门。我这样小心谨慎在黛安娜看来显然太怯弱了;她以美国曲棍球联合会级别的力量用屁股把我顶到一边,握住手柄。
  门徐徐开了。
  
  2
  
  汉娜那只崭新的高级黑漆皮手提包巧妙地立在房间的地板中央。拱形提手也恰好竖着。只是包被放在了地板上。
  它本不该在地板上的。
  看到手提包在房间中央,黛安娜的反应显然与我一模一样。但由于她大脑皮层到口腔的距离比我短得多,她先说出了结论:“汉娜绝不会把包放在那儿。”
  黛安娜是指包被放在了地板上。不会。
  在房间中央。从不。
  汉娜肯定有专门摆放手提包的地方。一个专门的地方。一个合适的地方。我不知道是哪儿。也许是桌子抽屉,或是标有“P”的文件柜里某个更隐蔽的地方。但在任何正常情况下,她绝不会把包放在房间的地板中央。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