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关东狼
作者:严歧成
“我找熊哥。”长林早从田大阔那儿知道了熊灿的名字,他机灵而谦恭地答道。
狗骨头扔了一桌,酒已经喝了一瓶。黑胖歪在炕上睡着了,任建眼睛充血看不清来人,只有熊灿尚算清醒,他已认出了来人。
“来、来,过来喝一杯。”熊灿不失热情。
“不、不,熊哥,有人找你!”
听了这话,熊灿倏然一惊:谁会到这儿来找我?可随即他就释然了。如果是警察,就没必要叫这个长林来多此一举了。可他仍没动地方:“你让他来,到这儿来。”
“熊哥,是个女的,她在外边等你。”
熊灿更觉得惊奇了。参市对他来讲是陌生的,何来女人找他?不过,这“女人”两个字,还是强烈地撼动了他的心。他急忙穿上鞋,随长林来到外面。
穿过一片参园,就见到了长林的三轮,见到了三轮边上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人。那人戴着一副墨镜,背后是无边无际的大森林,山风吹来,林涛吼叫,帽檐下有长发在飘动。
真是个女的,一个服装怪异的神秘女人。
胆子再大,此刻熊灿的醉意也要醒几分。他停步不前,双拳暗握。他有点儿后悔,为什么没把那支半自动步枪带在身上呢?
看到远处走来的熊灿,息春的心脏紧缩。他曾使死神的翅膀扫过她的天庭。但她必须镇定自己,她咬了咬下唇,强压住狂跳的心,慢步走向熊灿。
熊灿紧盯着她。等看清她是赤手空拳之后,熊灿挺直了腰杆。不管她多么怪异,不管她来自何处,在这四面无人的大森林里,暴力就是主宰。他熊灿何惧之有?
“熊哥!我是来送给你一笔财富的。”女人的话十分动听,在这清冷的大森林里,像鸟儿的鸣唱。
“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有一笔20万的财富要交给你。你可以先拿走10万,剩余的10万,事成之后给你。”
“什么事?”
“除掉一个人。”
熊灿好久没说话,只是用他毒辣辣的目光盯视着来者。
息春有些受不了了,说:“熊哥,我这么远来找你,你不必怀疑。我要除掉的人和你关系密切,但对我来讲却是水火不容。我这里有1万元,你先拿着,这是我的诚意。这纸条上有我的电话号码,你考虑好了,到市里来找我,我等你。”息春说完,没等熊灿表态,便将一沓钱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走向三轮。
不一会儿,三轮驰出了熊灿的视野。大森林抚平了一切。
熊灿站在那儿,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他将1万元揣在衣袋里,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记在心里。然后,他返身走回小屋。
小屋里,酒尚温。可所有的人都已睡着。熊灿也丧失了喝酒的兴趣,他爬到炕上,拽着一块狗骨头,陷入沉思。
这个女人是谁?她要除掉谁?她怎么能找到这儿来?思来想去,他认定长林是这场戏里的主角。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抓住长林,便会真相大白。
熊灿找到了揭开那个神秘女人真面目的钥匙。接着,他将那1万元拿在手里掂了掂,放进了旅行袋。钱是多么好的东西,他怎么能拒绝呢?何况他已是一个死罪在身的人。20万!他在心中许下了这笔生意。
三天后,长林的三轮又一次来到老虎洞送给养。
熊灿二话没说,见到长林就飞起一脚。长林丝毫没有防备,整个身子被抛出去老远,仰卧在两个参串之间。更可怕的是,熊灿挥起斧子,一斧砍在离长林头顶仅有一尺远的树桩上。长林的裤裆湿了。“熊哥!”他惊恐至极,本能地发出一声惨叫!
远处的牛角山开始泛黄,秋天来了!
每次外出归来,只要看到牛角山,秦连守就知道参市到了,一种自然的亲切感也就扑面而来。
回到刑警大队,秦连守立即要通了黄泥镇派出所的电话,他想马上了解派出所对田大阔的调查情况。接电话的正是黄泥镇派出所所长杜方平,他的回话使秦连守心头一震:“那个叫田大阔的已经回来了。不过,这几天没有什么异常。我们正在继续监视。”
田大阔果然回来了!秦连守没有和杜所长多说,只是让他多加注意。现在,手头没有任何关于田大阔参与犯罪的证据,只能争取在监视中获取线索了。
甄诚手里是一份厚厚的卷宗。他们这次谢尔苏之行,使这本卷宗里除了冷绍军、史可兰的供词,又增加了许多证人证词及其他确凿证据。
秦连守打完电话,对甄诚说:“你到黄泥镇去呆两天,和杜所长取得联系。你们共同研究,秘密监视田大阔,争取有所发现。”
甄诚点点头:“我也正这么想,有情况随时和你联系。”说完话,甄诚简单地收拾一下,就骑着摩托车上路了。
参市至黄泥的公路就从牛角山下穿过,沿着牛角山斜斜的山角,一条柏油路蜿蜒展开,长蛇一样伸向远方。这条公路一面靠山,一面临江。临江一面设着护栏,挂着急弯限速的标志。甄诚经常到乡下办案,这条公路他十分熟悉。
前面是个弯道,弯道上架着一座单孔石桥。由于弯急,甄诚换挡减速。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光从甄诚眼前倏然闪过。亏得甄诚已经放慢了速度,忙将车头一偏,擦着路边的护栏勉强驰过。甄诚回头一看,原来是辆三轮。那三轮一点儿也没减速,向右一扭驰上了主道。甄诚心里恨恨地说:“玩命!”可就在他一回头的工夫,又觉察出了某种不对。等他停下摩托车再回头看时,三轮早已远去。
“谁呢?”他脑海里闪出一个问号。三轮上坐着一个人,看形态和面孔很熟悉,但有些想不起来。这个人似乎很重要,又很模糊。见三轮已变成牛角山下一个蠕动的小黑点,甄诚无奈地摇摇头,向黄泥驰去。
到黄泥后,他找了个小旅店,住下后给杜所长打了个电话。杜方平告诉甄诚:中午在“锦江小吃”会面。
中午,两人便装在“锦江小吃”吃饭。杜方平指着对面胡同里的一个铁大门,告诉甄诚:“这就是田大阔的家。”
甄诚顺着饭店的大橱窗看去。胡同内那道铁门左右一对石狮,很是威严;看样子,院子很深,里边的房子只能看到一个角。在黄泥小镇,这是一个很规整的大院。
他问杜方平:“没发现什么情况吧?”
“没有,这个田大阔回来后,不大出门。除到庙里去了几趟,暂时还没发现他和谁接触。”
“他上哪一个庙?”
“仙人洞!”
甄诚知道,那是距牛角山不远的一座寺,长白山如来寺。那寺里的住持和尚拿着手机,开着轿车,却时刻标榜着与尘世绝缘。
“有没有发现外来人?”甄诚问道。
杜方平稍一沉思,回答说:“所里日常工作很多,监视不是全天候。有没有外来人,准确地说,咱们没掌握,起码是没发现。”
这种圆滑的回答,甄诚不满意也只好听着。
两个人草草地吃了点儿饭,算是杜方平给甄诚接了风。杜方平握了握甄诚的手说:“这回好了,我们监视田大阔一时抽不出人手,又怕漏了岗。你来了,你就专案专办吧!有什么需要,你就言语一声。”
面对如此世故的派出所所长,甄诚只有哭笑不得的份儿。他让杜方平为他租了一辆带篷的三轮,自己藏在里面伪装出租,在田大阔门前日夜守候起来。
通过几天的观察,甄诚发现田大阔几乎是足不出户。有一天,他却突然出门,径自挤上往参市方向去的公交车。
甄诚骑上摩托,紧随其后驰向参市。
然而,田大阔并没在参市停留,而是换车来到仙人洞。甄诚先他一步踏进了寺门。
这天是阴历十五,如来寺大开庙门,百姓可自由进山听经。大雄宝殿梵音如海,悠扬的钟声劝诫世人回头是岸。
甄诚混在上香的人群中,与田大阔先后走进大雄宝殿。
在金装如来面前,田大阔先是往一侧的玻璃柜里扔了一张50元大钞。然后,他点着高香,跪倒在前边的蒲团上。
甄诚也借机跪在田大阔一侧。
田大阔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保佑保佑弟子。快让那灾星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一定天天拜佛,月月烧香……”声音不大,殿里又梵音响亮,但他反复多次念叨,还是让甄诚听了个大概。
灾星?灾星是谁?难道田大阔家里有人?会不会是熊灿?甄诚脑子里开始飞速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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