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关东狼

作者:严歧成




  任建却只是简单地告诉冷绍军:“晚上六点,休闲咖啡厅见。”
  冷绍军知道,有了任建就会有熊灿。他们两个就像狈与狼,只要发现了一个,另一个很快就会出现在你的视野里。说他们形影不离,有点儿夸张,但他们的确相互依存。特别是任建,有了熊灿往身后一站,他就能虚张声势,目空一切,说起话来,声音就粗了好多。冷绍军对这一点有些反感,但他知道,任建传达的一定是熊灿的意思。于是,他只好在放下话筒前说:“我一定到。”
  他可以不理任建,但他不能不去见熊哥。况且,他们已经有半年没有见面了。
  休闲咖啡厅在“发廊街”一侧,它的周围,歌厅、酒吧鳞次栉比,到处闪烁着灯火,飘扬着歌声。参市人把这里称为“穷鬼乐园”,意思是,在这里用不太高的消费,就能得到天堂般的享受。
  冷绍军走进这方乐土,一个丰姿绰约的老板娘立刻走上前来,礼貌得体地问道:“是冷先生吗?”
  冷绍军点点头说:“是的。”
  老板娘将冷绍军引到一个雅间,推门将他让进:“请!”
  雅间里的熊灿和任建,一齐站起来与冷绍军抱在了一起。
  虽然是咖啡厅,照样可以喝酒。熊灿要了一瓶参都白干和四个味碟。几杯下肚,燃烧的酒精拉近了三个人本来就很近的距离。熊灿抹了抹腮边的酒珠,问过冷绍军来参市的前因后果,斩钉截铁地说:“牤子,哥哥这次来,就是要做掉你的老板,叫这个骚娘儿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什么?”被酒精烧热了大脑的冷绍军,立时清醒了不少。“熊哥,要做掉息春,小舅妈。”他的大脑里痛苦地出现了这些信号。他了解熊灿,知道他言出必行。他也知道他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可息春是多么美妙的一个人儿啊,而且,这美妙他才刚刚体会到。难道,他还没有吃到口,就要丢掉吗?
  “牤子,真没想到,你能找到这个地方来打工。这是天助我。动手时,你里应外合打开大门。我们做掉那娘儿们后,你和我们一块儿走。天涯海角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有我花的就有你花的。”
  坐在一侧的任建,向冷绍军举起手,用食指和拇指一捏,示意“有钱”。
  在熊灿的印象中,冷绍军是个没什么思想的人。他不会想到冷绍军有那么多隐衷。他再一次简单地说:“我们住在汇丰旅社,你不要和我们断了联系。但是我们之间的联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要觉得时机成熟了,我们立即动手!”
  冷绍军大脑一片空白。
  
  第四章
  
  熊灿冷冰冰的命令传了过来:“今晚下半夜两点,打开二楼阳台的门!”死神突然叩门时,自以为聪明的息春和宋可佳还陶醉在美梦中
  
  柔能克刚,水能穿石。冷绍军失去了往日的蛮横之气,头脑简单的“牤子”,第一次开始考虑自己的后果。
  102国道的惨剧还印在他的脑海里,王尾镇公安民警的大搜捕,至今想来还让人惊心动魄。这次在“钱丰”酒楼,在息春迷人的卧室里,他发现了可以让人陶醉的人生之梦。原来,人活着,除了拳头和鲜血,还有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他不想杀死小舅妈,他和她无仇无恨。而且,她可以让他尝到女人的甜蜜和温柔。
  他一路胡思乱想回到了“钱丰”。一踏进大厅,他就看到了一双眼睛,老板娘息春的眼睛。可此刻,那眼睛里没有一丝柔情,全是燃烧的火焰:“上哪儿去了?”
  “呵!老家来了亲戚。”不知怎么,冷绍军竟有些慌乱。
  “上班时间,都给我坚守岗位。谁要随便乱走,就给我走人。”息春冲冷绍军发了一通脾气,转身踏上楼梯。
  那楼梯为大理石砌成,在息春高跟鞋的踩踏下,发出清脆的越来越远的声音。随着这声音的消逝,大厅的人们长嘘了一口气,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冷绍军却被她这虚张声势的一招,激醒了头脑。他随着息春消逝的脚步声,大踏步向楼上走去。
  四楼息春卧室的门果然没插,并有意无意地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冷绍军连门也没敲,果断地进入。
  息春身穿贴身小衣,叼着一支黑色的“摩尔”香烟,正坐在床上吞云吐雾。对推门而进的冷绍军,她连看都没看,甚至连眼珠也没动。冷绍军却一点儿也没有犹豫,他像一头醒来的野兽,捷步走到小舅妈跟前。在往床上一坐的同时,他顺势将息春揽在怀里,那只大手已毫不留情地抓住了息春小山般的乳房。
  立刻,刚才还怒火熊熊的老板娘,此刻在冷绍军怀里,成了一只柔顺的羔羊。
  
  熊灿带着任建踏遍了参市市区,又爬上了城东的牛角山。这里是参市的制高点,据传,当年抗联攻城时,首先就是占领的这座山峰。时过数十年,山头的平坦处仍可见昔日的战壕。
  任建不知熊灿为什么要到这儿来,他抱怨表哥,放着舒适的旅馆不住,上这里来爬山受累。但熊灿一声不吭,就是一个劲儿地往上爬,顺着那道凸起的山梁小道,气不喘、身不摇,陡峭的山路他如履平地。
  到了山巅,他们看到的是一道道连绵的山峰。极目所至,能看到蓝天之下白雪皑皑的山巅。那锥形的山体就插在蓝天和白云之间,极像海市蜃楼中的仙岛。那就是东北的最高峰,海拔两千余公尺的白头山。长白山就是沿着白头山向西展开的一条条山脉,他们脚下的牛角山,仅是博大众多的山峰群中小小的一座。沟壑纵横、山峰林立,是长白山的特征。更具特点的是陡峭的山谷中,有一条碧绿的河流,如骏马般奔腾、咆哮,飞泻而下。那就是发源于长白山天池的松花江。
  熊灿站在山头上,观察着山势的走向、山谷中的村落。在大兴安岭,他领略了山林的神奇。今天他来到长白山,面对这群山丛林,又开始了他特殊的思考。
  他有着菱形的眼睛,狼一样的前额。他指向山头的林海,招呼任建说:“知道吗?一旦有事,在这里藏起个把人来,就像藏起一只蚂蚁,神仙也找不到你。”
  任建却不以为然,他不喜欢大兴安岭,不喜欢那寒冷、恐怖的大森林。不是有熊灿在,他一天也不会在那地方呆下去。因此,他大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杀了我,我也不到这里来。”
  任建有他的人生哲学,人生是有限的,活着就要叫它五彩缤纷,就要叫它灯红酒绿,就要叫它美女伴鲜花。这大森林能有什么?即使在这里生存一百年,不也就是一个高级动物吗?茹毛饮血,孤独清冷,与流放服刑有什么两样?
  熊灿将他菱形眼睛里的黑色瞳仁,冷冷地向任建扫了过去:“你懂什么,人要不活着,其他的还能存在吗?”
  的确,人要不能生存,其他的就没有了依附,也就没有了价值。即使百万富翁,又如何体现呢?
  但是,失去了自由呢?熊灿没有细想。他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风。他用双拳轮流击向胸膛,他感到体内涌动着无限活力。这股活力推动着他的一个罪恶计划,而且,这计划在他脑海里已经形成。
  
  最近,新街派出所破获一起毒品案,一个吸毒者的交代,牵连出宋可佳扎吗啡的事。
  派出所给宋可佳下了一张传票,要求宋可佳第二天上午9点到派出所接受讯问。
  宋可佳当时不在酒楼。息春安排冷绍军:“去找一下你小舅。”
  派出所送传票的民警没有太认真,只是把传票留下并告诉息春:“不要紧,等他回来,你告诉他明天准时到就行了。”
  冷绍军不懂什么传票,手里拿着那张纸就是觉得有些烫手。虽然,他以前也胡作非为,但都是跟在熊灿后面,很少直接和公安局打交道。什么传票、拘留,他都不懂,反正是公安局一找,他就心惊肉跳。他知道自己底儿潮,公安局一找准没好事。
  他拿着那张传票,没去找宋可佳,倒跑到汇丰旅社来找熊灿。
  “汇丰”是一个个体小旅社,卫生搞得不错。熊灿更欣赏的是它外貌普通,无人注意,且老板恭谨,无心多事。
  熊灿和任建除了出去熟悉一下参市,对钱丰酒楼周围的环境进行了解外,很少出门,尽可能地深居简出。
  见了传票,熊灿吃了一惊,难道公安局这么快就盯上了?仔细看去,原来是传讯什么宋可佳。他问冷绍军:“宋可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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