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关东狼

作者:严歧成




  三人上车,熊灿将车掉头。任建看到轿车驰向参市,惊呼:“大哥,你疯了?”
  
  连续两天没有睡觉的秦连守又接到西城派出所报案:一辆出租车上发现一具裸体女尸。秦连守和甄诚立马赶到西城派出所。所长向他报告说:“好几天了,居民们都觉得奇怪。一辆捷达车停在楼区,就是不动。今天,负责烧水的李大妈,说车里有股臭味儿,这才报案。我们根据车的牌照查知,女司机叫小惠,她丈夫是个下岗工人。”
  秦连守心中隐隐作痛。他已经接到法医的尸检报告,女司机小惠是窒息而死,死前遭强奸,而死亡时间就是“钱丰”案发后不久。难道这起案件和“钱丰”的凶杀有什么联系?秦连守暗暗摇了摇头,宋可佳死于刀下,小惠死于绳索,作案手段似乎不同。但同一时间,同一地区,发生两起凶杀案,难道只是巧合?
  在派出所配合下,秦连守正带人对那片居民楼搞排查,手机响了。里面传来邵局的声音:“小秦啊,你和甄诚立刻回局。”
  公安局机关大楼各科室除了必须值班的以外,一百多名警员全部投入了这起案件之中。参市的大街小巷,最不难见到的就是警察。邵局将他们分组排队,结合各所的包片民警,拉网一样对参市进行搜索。
  这张网的任何一根网丝,一旦触动,消息就会立刻像电流一样传向它的指挥中心。这中心就是邵局和刑警大队重案组。此刻,邵局就在刑警大队小会议室。看到气喘吁吁的秦连守和甄诚,邵局招呼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
  秦连守简要地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展情况,然后说:“邵局,冷绍军应是钱丰凶杀案的一号嫌疑人。西城的抛车弃尸案,我们也已展开调查。据死者的丈夫说,当天晚上那辆车是被一个外地人雇走的。这个人是谁,我们暂时还没有线索。”
  邵局将桌上的一纸传真向秦连守推了推:“我们已和大岭市公安局取得了联系,大岭市公安局将他们掌握的情况全部通报给了我们。这个冷绍军接触最密切的有两个人,分别叫熊灿和任建。102国道上发生卡车抢劫杀人案后,大岭市公安局曾把他们列为重点嫌疑对象,但他们一直去向不明。大岭市公安局还将他们的传真照片和个人简历发了过来。”
  秦连守拿起传真,他看到第一页传真上的名字就是熊灿。他菱形的眼睛,立刻吸引了秦连守的目光。秦连守感到那菱形眼睛里射出的是一种毒辣辣的、残忍的、对人性漠视的目光。从做一个刑警的本能来讲,从照片上,他就感到了这人天生的敌意。再看他的简历,原来,此人也是武警转业,曾在特警受训,有良好的搏斗和射击本领。秦连守心中暗道,这倒真是个对手。任建,獐头鼠目,是王尾镇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从照片上看,一脸奸诈。
  看过传真,秦连守递给甄诚。他问邵局:“我们现在设卡最远到什么地方?”
  “沈阳!”邵局道,“从我们参市的外围到沈阳,我们设了八道防线。”他将手中的烟蒂在烟缸中掐灭,“中环派出所排查的同志,在一个个体旅店发现了可疑情况。你们去重点查一下。”
  中环的个体旅店名叫“汇丰”,是开了多年的旅店。店主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大娘,她将秦连守二人让到接待室内,端上两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二位小同志,有什么事你们尽管说,大娘知道的决不瞒你们。”老大娘没等秦连守开口,先主动说道。
  看到老大娘这么热情开通,秦连守便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是来查两个人,看他们是否在这里住过。”说着话,甄诚递上了熊灿和任建的传真照片。
  老大娘眼睛不好使,她从抽屉里掏出一副断了腿的老花镜戴上,盯住照片看了半天,说:“有这么两个人!他们在这儿住了好多天。”
  参市公安局查出了“钱丰”凶杀案的三名重大嫌疑人。
  可是,这三个人哪儿去了呢?
  ——熊灿潜了回来,他认为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他在作案之前就在参市开发区租了房子,那是一幢二层小楼的楼上。他给出的每月1000元的高额租金,使房东守口如瓶。因此,后来公安民警对参市的住宅区像梳头一样梳了两三遍,都没有发现熊灿一伙的踪迹。
  熊灿站在二楼宽大的落地窗前,远处就是参市的制高点牛角山。每天,太阳从那里升起。当明亮的阳光染亮窗棂,白日来临的时候,他就让任建和冷绍军轮流放哨,让他们从窗帘的缝隙观察外边的动静。后窗始终是打开的,他也测量了二楼到地面的距离,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跳窗而逃。窗后那条路可以直通牛角山,从那里再往东,就是长白山的无尽林海。
  他脑海里酝酿着一个又一个罪恶的计划。自从102国道上一声枪响,他就知道自己走向了一条不归路。现在,他在这条路上已是越走越远。他从电视上已经知道“钱丰”酒楼凶杀案中还有一名幸存者,这幸存者就住在市医院。
  他沉默片刻,回过头来说:“咱们要杀的娘儿们没有死!”
  冷绍军看到熊灿恶狠狠的目光,心中不禁一抖。他努力避开那狼一样的目光,问道:“那怎么办?”
  熊灿对冷绍军有些不满意,要不是他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地喊一声,岂能还有活口,留下今天的麻烦?凭感觉,冷绍军已远非在王尾镇时那么简单,也远非那么驯服。
  他盯着冷绍军说:“我在家看门,你和任建到医院做了她。这次,你要亲自动手!”
  听到这话,冷绍军额上渗出汗来。他怎么下手呢?
  
  一切都是白色的,宁静而安详。这片白让人的情绪容易稳定,可息春的眼前不时还会出现那片血光,红色的恐怖的血光。
  噩梦常常使她惊醒,不过,醒来时她会感到自己在慢慢地恢复。身体在恢复,精力在恢复。现代医学真是太神奇了,硬是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110将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的血管空了,青青的如蚯蚓般伏在皮肤下面,微弱地跳动。输血、输氧、手术,医院好一阵忙碌。白衣天使们扇动着双翼,终于将她的灵魂又安放到她变空了的躯壳内。
  多么可怕的浩劫!这场浩劫使她失去了名义上的丈夫和实际的儿子。这难以承受的人间惨剧,能够使许多人神经崩溃。可这个世界是奇怪的,息春也是奇怪的。重新有了灵魂的她,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号啕大哭。她盯着医院铝合金大窗的外边,盯着越来越灿烂的阳光、越来越翠绿的山峦。随着生命的恢复,她心中仇恨的怒火越燃越旺。
  她不爱田大阔,不爱宋可佳。她第一爱的是金钱,第二爱的是生命。没有金钱就没有她人生的辉煌,没有生命就没有她辉煌的依附。凶残的杀手要剥夺她人生辉煌的依附,从而使她失去一切,她怎能容忍?
  小小的“钱丰”,每天开门迎的是客,收的是钱,能和何人有如此深仇大恨?而且,还有冷绍军的参加。现在,她认为冷绍军的提前进入酒楼,是凶手们事先策划的一步棋。那么,冷绍军和何人联系,受何人指使呢?她在拼命地思索。
  冷绍军自从进入酒楼后,并没有什么反常。可最近一段时间总有人找他。他在参市无亲无故,何人找他?她想起了陈芹曾告诉她,打电话找冷绍军的人非常蛮横。
  在熊灿持刀扑过来的时候,息春能明显地感到熊灿身上的暴戾之气。职业杀手所具备的一切秉性,息春在生死一线间,从熊灿身上完全领略到了。
  息春很聪明,不失狡诈的聪明。潜意识告诉她,很可能是田大阔所为。这批杀手既然是雇佣,就可能被任何人所雇佣。有奶就是娘,谁的奶水多谁就是娘。息春真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女人。一种匪夷所思的想法,撞进她的脑海后就再也赶不走了。她决心把这祸水引向它的源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公安局在她的病房门前设了警卫,他们要保护她的安全,并希望从她的口中找到破案的钥匙。可息春自从她的主意形成之后,就再也没想改动。因此,每当秦连守和甄诚来到她的床头,她只是向他们述说那恐怖的夜晚,恐怖的场景。在公安人员看来,她是吓傻了,吓得失去了自信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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