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关东狼
作者:严歧成
抓获任建,“钱丰”血案又一主犯落网,离全面获胜只有咫尺之遥了。看到秦连守,邵局脸上绽出难得的笑容。他问:“怎么样,任建交代什么问题没有?”
“还没有,这是个滑头。”
“他的口供先不要急,抓获了熊灿,一切都会迎刃而解。”邵局说,“你立刻下去检查我们设在外围的卡点,注意严密封锁,再不能让熊灿逃出本市。我已联系电视台,马上发表电视讲话,发动群众,让熊灿在我们这里没有一寸藏身之地。”
熊灿躺在旅店里,他也睡不着。任建掉进去了,自己还能有多少日子?他不能不恐惧。别看他杀人时心狠手辣,可一想自己有一天要被绑赴刑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枪打个透心凉,他也是浑身发冷。他同样知道,宝贵的生命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他又想起了息春,越想越觉得眼球充血。反正自己已是死罪难逃,找到息春,这次一定不让她逃脱,要活生生地将那贱人的脖子扭断。
熊灿没敢脱衣服,他搂着钱搂着枪,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又来到了哈尔滨,来到了希尔顿大酒店。可酒店里空无一人,静得可怕。他口中喊:“兰子,兰子!”然而,楼上楼下找遍了,哪有史可兰的影子?但他一回头,却发现史可兰正朝他笑:“熊哥!”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笑得太狰狞,太牵强。突然,她斜斜的眼睛里笑出血来。熊灿大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他向窗外看了一下,东方已呈鱼肚白。
怎么办?参市还能呆下去吗?离开参市?肯定不行!警察历来的方式就是封锁车站、码头,清查旅店、宾馆。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法网。何况,他现在又揣上了一件心事。他要杀了息春,杀掉这个鬼怪娘儿们。要走,也得等杀了她再说。但无论如何,趁天还没亮,得马上离开旅店。
熊灿下了床,从床下拽出一个硕大的编织袋。那里面全是他买的面包、火腿肠、矿泉水。他把这些东西扛在肩上,招呼守夜的老头儿给他开了旅店的门,冲进了空旷清冷的街道。
其实,息春并没走远,她就在她的姐姐家。她姐姐的家距“钱丰”不远,在那里,她可以看到“钱丰”红色的屋顶。这样,她就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她要等熊灿的消息,熊灿败,她要继续鼓励他,熊灿成,她将再不去见他。20万?做梦去吧!有10万就不错了。而且,她还要斩草除根。她往“钱丰”楼下的超市打了个电话,问有没有人找她。果然,她得到了消息,有个凶巴巴的男人找过她。肯定是熊灿!听到这个消息,她心底升起了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她再一次从心里赞叹自己的聪明机智,熊灿是一个狼一样的男人,不同样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她很开心,一大早就躺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电视里的节目叫她更开心——田大阔血溅松花江桥头,公安干警全力追捕熊灿和任建。所有的仇敌,在她的智慧和金钱的魅力下已经或就要灰飞烟灭了。她叼起了一根烟,在蓝色的烟雾中,她在脑海里享受着自己的得意。她能想象此刻熊灿和任建的狼狈。她一边自我陶醉,一边继续欣赏变幻不断的电视画面。电视上出现了邵局,主管刑侦的公安局副局长向全市人民通报了江桥血案的进展情况,告诉人们嫌犯之一已经落网。他号召全市人民行动起来,注意嫌犯行踪,随时举报。
邵局讲完话后,竟是任建被审讯的画面。这个任建蓬头垢面,失魂落魄。他被扣在椅子上,像一只小猴。
息春几乎笑出声,她兴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回踱了两步后,她又突发奇想。她抓起电话,按电视上播出的举报电话按了下去,但却又马上放下了电话。
她急忙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开门下楼走上大街。息春考虑到,熊灿一定不会走远,他在惦记她的10万元钱,他一定还在参市。在参市他没有亲人,没有落脚点,他只能住旅店。必须抓住熊灿,才能保证她息春的最后安全。她到了街上的拐角处,那儿有一部黄色的磁卡电话。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她,迅速插进磁卡,摘下话筒。这次,她果断地按下了刚刚记下的那个电话号码。
果然,数秒钟后,那边就有人接听:“您好!我是公安局。”
“我向你们举报:杀人犯就藏在旅店里。”说完,她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清,就慌慌张张地拔出了磁卡。
秦连守面前,铺开的是一张比例为十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参市的山峦、河流、隧道、涵洞,在这张纸上一目了然。
在长白山南麓,参市是最大的一座城市。一条铁路、两条公路,使它和外界相连。现在,铁路上已是三道哨卡。公路方面,参市外围的九个检查站全部上岗,来往车辆全部检查。参市内,已展开全面搜查。
情况不断地涌向秦连守的案头,息春藏头露尾的电话仅是其中之一。熊灿住宿的旅店,也已查到。所有的情况说明:熊灿并没走多远。熊灿的体貌特征、照片,已经通过电视向全市播放。所有的户籍警,深入街道、居民区,挨户展开了地毯式的排查。
现在,参市的第一大事就是抓捕熊灿,人们议论的中心也是这头杀人恶狼。秦连守认为,参市里已很难有熊灿的立足之地。因此,他的目光在军用地图上不停地搜索。
他发现,牛角山往东,是一片起伏的山地和丛林。这片山地上水源充足,到处都有地下水从泉眼中冒出。山泉清凉甘甜,是天然的矿泉水。有了水,人就有了生存的条件。参市向南有铁路,向北有松花江,向东这片山地和丛林是熊灿最易藏身的地方。那里有人烟,有人烟就有食物。熊灿有无数的方法,可以在那里获取食物。这片山地方圆数百公里,如果熊灿跑去了,那可真是对参市公安的挑战。丛林、谷地、山洞,都可能成为他的藏身之所。而这些地点,查不胜查,搜不胜搜。
任建已交代了问题,熊灿现在有锤子一把、刀子一把、半自动步枪一支,子弹约二十发,另外还有望远镜一部。
秦连守的心沉甸甸的,直觉告诉他,这头恶狼一定跑进了这片山地,并且要依托这复杂的地形,同公安干警展开一场山地游击战。他用红蓝铅笔的红铅,沿参市以东画了一个大圈。他相信,熊灿就在这个圈里。
熊灿确实就在这个圈里,他趁天色微明,绕过烈士陵园攀上牛角山的山顶。他发现,沿牛角山伸出了三道山梁。他选择了中间这道。顺着这道梁,山岭相接变幻无穷,不知有多少山峰,多少谷地;染黄的庄稼,尚绿的丛林,全铺在这山峰和谷地上。
顺着自己选定的方向,渐渐地,熊灿进入一片人工栽植的落叶松林。
熊灿进入林中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他的突然闯入,惊起了一只五彩的鸟儿。那鸟儿从他头上飞过,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树杈上。它颤动着灵活的脖子,漆黑的瞳仁紧盯着熊灿,好像在问:“来者何人?”熊灿在老虎洞时,听黑胖说这种鸟儿叫松鸭,长于松林,平常喜成群结队,不知怎么这只成了孤鸟。熊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嗖地扔去。五彩的鸟儿振翅飞走,不见了踪影。
看那鸟儿飞走,熊灿心中有些失落。他这短暂而荒唐的一生,都做了些什么呢?没有家庭,没有事业,没有友情。他有什么呢?他摸了摸腰间,还在,钞票还在!可现在还有什么用呢?一堆纸片而已。
失去冷绍军,失去史可兰,又失去任建,在这四处无人的旷野中,在这无边的孤独中,熊灿真感到自己成了一头野狼。突然间,他狂吼一声,抽出半自动步枪向天空开了一枪。他以为这里是旷野,这里四处无人,可人工林附近恰恰有人走过。
这里有一个小村庄,村庄的名字很好听——“海岛”。一个农家大嫂,上山打柴正巧听到枪声,看见了熊灿。她跑回小村,一传十、十传百,小村庄里立即知道村头来了个持枪的怪人。
海岛是黄泥派出所所辖最远的一个自然村。黄泥派出所的管片民警,摸到了嫌疑人的情况,立即报告了杜方平。
杜方平闻报,除留下一名内勤负责向市局报告外,带着其余三位民警向海岛驰去。拐过松花江大桥,就是崎岖的乡道,吉普颠簸疾行。车进海岛,找到了那位农家大嫂。他们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那片人工林。林中果然有遗弃的矿泉水瓶和面包、香肠的残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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