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关东狼
作者:严歧成
“不行,家里有事。等我回去安排好了再来。”
“那、那我就等哥了。”黑胖说话带起了哭腔。他举起碗和熊灿碰了一下,一仰脖喝了一大口。
那天晚上,他们都喝了不少。
如水的月光泼了满林满地。
从老虎洞回来,长林已经发现这些人中藏了不少故事。田大阔在慌乱和焦急中,息春在欲望和计谋中,凶狠的熊灿却在自如中。长林潜意识里感觉到,他的身边会有大事发生。会有什么事呢?
他想得到息春的色,可最终只得到了一点儿钱。而且为了这点儿钱,他还挨了熊灿一顿好揍。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周旋于他们之间,还是离他们越远越好。他还来不及细想,就被请进了派出所。
这时,已是华灯齐放。
甄诚观察着长林:看样子,他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终日风里来雨里去,使得他面孔黝黑,眼角有了不少皱纹;发如乱草,额角还贴有一块发了黑的纱布;上身一件带拉链的夹克衫,下身一条牛仔裤,裤脚打着卷儿,脚上一双龟裂的皮鞋。到派出所,他故意摆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自己找个凳子坐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盒劣质香烟,到处递了一圈,看没人要就自己点上。
“这是一个世故的农民。”甄诚在心里评价道。对于这样的人,必须给他点儿压力,否则他是不会跟你说实话的。
“刘长林,我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甄诚先开口自我介绍说。
长林急忙站起来,想和甄诚握手。
甄诚朝他摆摆手:“坐下!”
长林自嘲地缩回手,嘴里说:“见过,好像见过。”
“刘长林!我要告诉你,这里不是旅店,也不是饭店,这里是派出所。你说的话,我们是要记录在案的。”甄诚指了一下记录的民警,继续说,“跟我们撒谎,就是作伪证,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甄诚说话的同时,眼睛盯着长林。他看到他在竖着耳朵听。他又转了转话锋,说:“可能和你没多大关系,但你要自爱。今天说不清楚,明天你的三轮可就开不成了。”
杜方平跟着说:“刘长林,和你谈话的是我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领导。没掌握什么事,是不会这么远来找你的,你必须将你所知道的情况向我们如实反映。”
两人弄得刘长林烟也不抽了,哭丧着脸,说:“杜所长,我冤枉呵!是他打我呵!我动都没动。”长林用手指着脸上的那块纱布。长林认为,派出所找他是因为熊灿和他打架的事。
富有经验的甄诚立即接过话:“怎么打的?详细说!”
“我也不知道啊!”长林开始向警官们讲述老虎洞的故事,讲田大阔派他送给养,讲熊灿怎么无故打他。
甄诚将通缉令上熊灿和任建的照片拿给长林,问道:“你看是这两个人吗?”
长林拿着照片,凑到灯下看了看说:“对!就是他们,那个姓熊的可凶啊。”
熊灿果然在老虎洞,长林的话印证了甄诚的判断。但他没动声色,他要叫长林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吐出来。
长林说完田大阔,又说熊灿和任建,然后,他又说了息春。他的话使甄诚悟到,他那次在桥上遇到的就是息春。怪不得那么眼熟呢!她到老虎洞干什么?她去会熊灿,这不是刀口舔血吗?息春玩的是什么路子?甄诚感到十分费解。
等长林讲完所有的故事,民警记录完毕,甄诚看一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再看一下杜方平,发现老杜也非常兴奋。“钱丰”是轰动全市乃至全省的大案,如今在他的辖区里发现疑凶,就如久候的猫终于发现流窜的老鼠,他能不兴奋吗?
甄诚拨通了刑警大队办公室的电话,他知道秦连守经常睡在那里。果然,电话铃只响一声,那头就传来了秦连守的声音:“喂!我刑警大队。”
“我是甄诚……”甄诚兴奋而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连守从床上一跃而起。放下电话后,他驾着一辆桑塔纳,风驰电掣直奔黄泥小镇。
听了杜方平和甄诚的汇报,秦连守亲自接触了长林。见到了市公安局的刑警大队长,刘长林立刻起立,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秦连守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长林,今天你在老虎洞见到熊灿了吗?”
“没有,他好像买酒去了。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任建在。”长林挺认真,挺配合。
秦连守逐一向长林核实了全部问题,最后得出结论:熊灿和任建确实在老虎洞。而且,这是田大阔的刻意安排。这样一来,整个案情的链条接上了。田大阔在这里出现,使“钱丰”血案的产生,有了合理的解释。而且,许多以前不甚明白的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但唯有一点,秦连守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息春为什么去老虎洞?她难道和熊灿有联系?不可能啊。“我看息春这女人不简单,她脑子里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想不出来的,她做得出来。”甄诚说。
在调查“钱丰”血案时,对息春的为人和历史,秦连守就有所了解了。他和甄诚有同样的观点:息春是一个自以为聪明无比的女人。当初对她调查时,秦连守就认为她没说实话。现在看来,她真有很多秘密。
但现在还顾不上她的秘密,对熊灿和任建实施抓捕才是当务之急。秦连守立刻向邵局作了全面汇报。然后,他让杜方平留守黄泥,等候市局的大队人马;他和甄诚带着派出所的两名民警,向老虎洞扑去。
时间已是中午,林中炊烟袅袅。
秦连守命令司机停车。他和甄诚一人带一个民警,分左右两翼,以林中的树木为掩护,隐蔽接近眼前那片开阔地。
他们来之前,已通过长林将参地的情况弄清楚了。知道田大阔堂兄的房子是在整个开阔地的西北角,距它最近的是一棵百年老桦。秦连守在树丛中找到了这株老桦。他在那树后停了停,伸手掏出了手枪。
田大阔堂兄门前的那条“老黄”,突然向着秦连守他们来的方向狂吠起来。
狗的后面是一片看不到头的人参种植园,参地的周围全是绿色的海洋,无边无际的大森林像一床巨大的绿色绒毯,覆盖着这里的山山岭岭。如果有人犯罪逃到这里,数秒钟内就能蹿入这周围的森林中,那就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顷刻间失去踪影。
秦连守带着派出所民警,小心翼翼地沿着百年老桦,向参地摸去。
两人已接近参地的边缘。
突然,那间小屋的门猛地打开,田大阔堂兄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手里拎着一把闪亮的斧子,四处张望。
此刻再也不能犹豫,秦连守一个箭步冲出丛林。那边,甄诚他们也以迅捷的动作,卡住了小房的后面。
派出所民警问老人:“我们是派出所的,你屋子里有人吗?”
“没有,没有。”老头儿很敏感,马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忙说,“他们走了。”
他们冲进去。室内果然空无一人。
秦连守收起枪,将老人唤进室内:“老人家,你的客人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夜里!”老人进屋,放下斧子, “两人一起,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
“怎么走的?”
“来了一辆吉普,好像是事先约好的车,他们坐吉普车走的。”
甄诚沿着参地转了一圈,发现了吉普车的轮胎印。看来,他们真是坐吉普车走的。他问老人:“吉普车牌照是多少?”
“我没记,我哪会去记那东西啊。”
秦连守正和老人唠嗑,黑胖来了。他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看看。他认识派出所的民警,搭讪着进屋,派出所的民警告诉秦连守:“这是那边看参的。”
正需要找几个证人,秦连守招呼黑胖:“来、来,你认识原来在这里住的那两个人吗?”黑胖受过打击,蹲过监狱。别看他在有的人面前咋咋呼呼,在公安面前可是规矩得很:“认识,认识,一个叫熊灿,一个叫任建。”
老人接话说:“对,昨晚他们喝的告别酒。”
一句话说得黑胖有些慌乱,因为他心里清楚熊灿是个什么角色。他分辩说:“啥告别酒呵?就是吃点儿饭。”
“这么说,你和熊灿是朋友啦?”秦连守问道。
“啥朋友呵!就是在这里住久了,熟一点儿呗!”
“你说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
于是,黑胖将昨晚喝酒、分别的情形,向秦连守讲述了一遍。秦连守问得很细,包括他们的每一句话。黑胖的回答,有一句引起了他的注意:大岭!熊灿要回大岭?秦连守将目光移向甄诚,甄诚也在注视着他。两人有共同的疑问:熊灿敢回大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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