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谁是娄·肖荻诺

作者:[意大利]奥塔维奥·卡佩拉尼 著 王建全 译




  “我可不认为是纸片出了问题,对吧?”嘉普拉太太担心地说,她大概五十岁上下,保养得 很好,所以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除了声音之外。
  “谁?托尼吗?”阿嘉迪诺模糊地问道,眼睛瞄了一眼门外。
  “您知道,法尔萨贝拉太太,今天托尼给嘉普拉太太本店的特色服务!”农乔一边为法尔萨 贝拉太太准备洗发水,一边说。
  “不错!”法尔萨贝拉太太像一个产妇一样躺在那里,两条腿跷在空中,脚上没穿袜子,农 乔刚刚给她修好脚。为了让趾甲油快点干,农乔在她的脚趾间塞上了棉花团,她脚趾头肿大 的就像是巨大的蜗牛。
  托尼美发店的特色服务是根据顾客的服装颜色来用纸片制作头饰。托尼曾经试过用卡塔吉龙 的瓷片、雷托加尼的鹅卵石、陶土管子,但是顾客还是喜欢彩色纸片。
  “今天晚上我家有一场政治晚宴,”嘉普拉说,“所以托尼要按照我丈夫所在党派的颜色来 做我的头发。”
  “我总是跟塔诺说,”法尔萨贝拉说,“应该去搞政治,如果你懂得如何管理肉铺的话,你 也知道如何管理一个国家。比如布鲁诺•韦斯帕家的那些人,他们连肉多少钱一公斤都不知 道。你们去问问塔诺,问问我的丈夫,多少钱一公斤!说实话,我们卖的肉要稍微贵一点, 因为我们的铺子卖的肉都是从阿根廷进口的……”
  “我觉得应该让现在这种严肃的政治变得轻松才是,”嘉普拉太太说。“你们看到了吗,韦 斯帕那边,他们谈论的都是厨房啊、小丫头什么的。而这边呢,老天啊,我们坐下来吃东西 之前,却要先为党派联盟里死掉的人逐个地默哀!”
  “为什么?”法尔萨贝拉太太问道,“最近您丈夫的政治同盟里有人被杀了吗?”
  “您不看报纸吗?”嘉普拉说。
  “我当然看了,但是没有留意!”法尔萨贝拉有些不高兴地说。
  “三天前,巴乌利的文化处干事被杀死了。”嘉普拉说。
  “哦,这是胡说。这些文化处的干事其实都是饿死的。”法尔萨贝拉说。
  “这我可不知道,”嘉普拉说,又重新开始翻报纸。“总之我要把头发染个颜色,这样能轻 松一下气氛。对了,托尼到底来不来了,还是他也被人宰了?”
  农乔和阿嘉迪诺互相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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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尼忘记下车了。
  他的紫红色菲亚特127型轿车就停在离他的美发店不远的地方。他也穿着典礼服,两只手抚 在 包着蓝色长毛绒的方向盘上,呆呆地注视着前方。头顶处反光镜那里垂下一个橡胶做的飞碟 ,散发着香味,晃来晃去。
  他正听着比吉斯乐队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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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奇诺是个哑巴。他听得见,而且所有发音器官也都正常,但他这一辈子都没开口说过话。 他母亲和他有同样的毛病,他父亲就是因为这才娶的她。而萨尔舅舅让恩奇诺做他的司机也 是由于相同的原因。
  于是,今天,当萨尔舅舅说:“他妈的,咱们怎么还停在这里?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去托尼 那里,到美发店去!我知道你是哑巴,但你可不是个聋子!”恩奇诺没法说:“您瞧,您可 什么都没跟我讲过!”他发动汽车,汽车颠簸着出发了,恩奇诺手心都是汗,这不仅是因为 他戴着手套,更重要的原因是每次去托尼那里时,他都会变得有些紧张。
  
  卡梅拉姨妈的白头发在托尼美发店的门口出现了。
  阿嘉迪诺和农乔互相看着。“我的上帝啊!”阿嘉迪诺小声说,他在米兰打过工。“这已经 够糟了!”农乔嘀咕,他可从来没离开过卡塔尼亚。
  “您好,太太!”阿嘉迪诺勇敢地说道。“见到您真是太意外了!您别跟我说……说……您 终于决定要剪掉这一头白发了!我一直就说它们不适合您!”
  卡梅拉看看阿嘉迪诺,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挺着胸径直朝一把椅子走去,坐下来,好像 坐到了宝座上一样。她把提包搂在胸前,说:“第一,我还是位小姐,不是太太;第二,我 是不会弄我的头发的;第三,我来是因为我和我的外甥约好了,他在哪?”
  “我也在等他呢,”嘉普拉太太说,“今晚我要参加政治晚宴,而托尼却到现在还没露面。 ”
  “亲爱的嘉普拉太太,”卡梅拉姨妈说,“您这个空空的大脑袋上围着毛巾,我都没认出您 来。”
  农乔和阿嘉迪诺互相看着。
  
  《悲剧》……
  磁带放完了。托尼正准备把磁带翻个面再听,突然好像猛然惊醒一样。“糟糕,”他说道。 他下了车,用钥匙锁了车门,扭着屁股,跑着穿过拥堵的翁贝托大街。
  他平静地走进美发店,表情镇定,好像刚从酒吧回来一样。
  “大家好。嘉普拉太太,向您致意,”托尼弯下腰,吻了下她的手。“法尔萨贝拉太太,也 向您致意!”他走近法尔萨贝拉太太,但是亲近这个正在晾趾甲油的“产妇”对于他来说太 难了,于是他踮起脚尖,来了个轻盈的原地半转身,走到了卡梅拉姨妈身旁。
  “姨妈,你来啦?”
  “来了。”
  托尼亲吻了她的脸颊,然后在她耳边说:“姨妈还好你来了,你知道萨尔舅舅正计划着干一 件事情。我现在就跟你说说这件事。”
  “托尼,你刚刚干吗去了?我都等你半个小时了!”嘉普拉说。
  “农乔,把纸片拿过来,我们现在给嘉普拉女士做头发。”托尼说。
  农乔正在给法尔萨贝拉洗头。他关掉水龙头,走到美发店的后间。
  “托尼,”法尔萨贝拉太太说,脑袋还留在洗头池里,“下个礼拜你也给我做一个你们的特 色服务,因为我要去参加市长的晚宴,我们商定好了肉价!和市长本人!”
  托尼看看阿嘉迪诺,眼神在对他说:你们两个笨蛋,我就晚来这么几分钟,你们就 让顾客吵起来啦?
  阿嘉迪诺把刚才给嘉普拉按摩用的毛巾叠好,避开了托尼的眼神。
  “当然了,法尔萨贝拉太太!”托尼说。
  “我看这个蠢货市长也活不了多久了!”嘉普拉太太小声说。
  
  “对,就是这里。停车,恩奇诺。你去把我的外甥叫出来。那种又是水又是香波的地方我是 不会进去的!”萨尔舅舅说。
  恩奇诺眨眨眼睛,很紧张。他关了汽车发动机,下车,走上人行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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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乔从美发店的后间出来,手里拿着几卷彩纸。托尼把它们从农乔手中夺过来:“好了,” 他说,“嘉普拉太太,我现在为您……”
  恩奇诺进来了。他紧张地四处看了看,眼神锁定托尼。他像往常一样用大拇指做了个手势。 托尼看看卡梅拉姨妈。卡梅拉姨妈点点头。
  “那个……那个……那个……”托尼说,“对了……你们忘记做‘特别护理’了!”
  阿嘉迪诺看着他。特别护理,特别护理是他妈的什么鬼东西?
  托尼把纸卷用力地摔在地上,然后用鞋跟踩在上面。
  “你们疯了!完全疯了!你们是想让我把你们扔到面包店,或者……小酒馆里去打杂吗?嘉 普拉太太来了,你们却没有做‘特别护理’!这……这太让我吃惊了!现在这样,我出去散 散步,去报摊买一本《名利场》,好让自己平静一下,当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嘉普拉太 太的‘特别护理’已经做好了!太太……太太……您说我应该怎么做。如果您跟我说解雇他 们,我立马就解雇他们!”
  托尼看着农乔和阿嘉迪诺,对他们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恩奇诺的一只胳膊冲出门去。
  
  “什么是‘特别护理’?”嘉普拉太太疑惑地问阿嘉迪诺。
  “糟糕,真的,太太,我刚刚忘记了。十分抱歉,昨天有一个酒吧开张,我弄得太晚了,不 是吗农乔?”
  “非常漂亮的酒吧,新潮前卫!”
  “农乔,我们马上来做特别护理!”
  “什么是特别护理?”法尔萨贝拉太太刚刚在洗头池边睡醒。
  “一个特别的东西,太太!”
  “那给我也做一个!”
  “当然了,您不用担心。”
  
  恩奇诺把托尼带到车子旁边,就好像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子一样。托尼走一步身体就晃 一下,再走一步,又似乎感到头晕目眩。到了车子旁,恩奇诺打开车门,让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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