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谁是娄·肖荻诺

作者:[意大利]奥塔维奥·卡佩拉尼 著 王建全 译




  格蕾塔张大嘴巴,“啊”的一声,双手抓住头发,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的鼻尖擦过去, 她转过头,看到查兹满脸是血,也像弗兰克一样慢慢地倒了下去。
  躺在地上,在昏厥的前一刻,格蕾塔发现查兹的一只眼睛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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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乔笑着摇起了汽车车窗。他把步枪夹在两腿中间,枪管还在冒着烟。布鲁诺•帕里内罗也 在笑,他发动了被撞损的梅赛德斯,随着轮胎和路面的摩擦声,车子一下子冲上了加里波第 大 街的上坡路段。一分钟不到,他们就到了圣•克里斯托弗广场。车子急转弯,蹭到了停在那 里的一辆汽车,进了一个敞着门的黑漆漆的车库里。车库的金属帘门在他们身后缓缓放下。 奴乔、布鲁诺还有另外两个人从车库另一个小门出来,上了一辆白色大货车,车上很脏,都 是各种蔬菜。大货车不断喷着尾气,开动了。在一个装满了面包和炸薯条的卡车前面,货车 停住。司机伸出一只手。
  那个卖面包和薯条的家伙放下了手中的面包和啤酒。
  
  老娄的捷豹静静地行进着
  
  老娄的捷豹静静地行进着,在卡塔尼亚历史古迹集中区的路面上,那里挤满了乱哄哄的年轻 人。汽车转到了一条小路上,年轻人突然间全都消失了。角落里立着一座小祭坛,两米多高 ,上面有照片和鲜花,刻着字:弗兰切斯科•斯帕皮纳托1976—1985。这个地方叫做圣•贝 里洛。
  匹斯托内大街、财政大街和蓓蕾广场包围的区域里,有很多这种小祭坛。皮条客 在这里冲突不断。捷豹的车窗紧闭,里面开着空调,空气清新剂散发出浓烈的难闻的气味。 这里连自来水都没有,妓女们就在楼下面招揽生意,一桶桶脏的液体直接泼到马路上。两个 大屁股女黑人,只穿着胸罩、短裤、高跟鞋,在转来转去,她们向前弯着腰,好像后背很疼 似的。她们的脸上都有疤痕:一定是硫酸烫上的用来表示不同归属的标记。
  转过街角去……我的上帝啊,怎么有这么多的妓女!
  在这条几百米长的街上,每个门口都站着妓女。一个穿着长袍的摩洛哥人推着超市里的那种 小推车,里面装着啤酒、咖啡壶,角落里站着一个卖磁带的,他两眼很警惕,一只脚靠在墙 根上。
  一个黑人妓女(差不多有一百公斤重,脸上还有好几个大黑痣,像苍蝇一样)一下子钻到屋 子 里面,把木门关上,在里面上了三道锁,锁链哗啦哗啦乱响。当小轿车出现的时候,如果她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明她的钱要迟些才交得出来。
  唯一的一个白色皮肤的妓女穿着红色尼龙内衣,坐在一把木椅上看着过期的小报。很脏的一 双脚套在破了底的便鞋里,鞋旁边有一个塑料盘子,里面放着鸡骨头。她用右手小拇指抠着 牙齿,用疑惑的目光盯着捷豹从身前开过。
  皮皮诺把车子慢慢地左转,穿过圣•朱丽亚诺大街和卡萨•德尔•穆迪拉托大街,来到 马西莫剧院广场。歌剧院就在右手边,车子在财政大楼的台阶前停住,那里一座墨索里尼的 雕像和一个巴洛克建筑面对面地矗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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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皮诺快速地下了车,一边扣着衣服扣子,一边绕到车子另一边,给爷爷和孙子开了车门。 所以,一共是三个人走在路上,皮皮诺穿着棕色西服,老娄和小娄都穿着深色西服,皮皮诺 低着头走在前面。
  门打开了,皮皮诺在前面开路。
  在二楼聚集着很多人,椅子摆得很整齐。这些手下也穿着深色的西服。今天是星期天,他们 都在等待着美国人的到来。
  这些手下把纸牌带到这里来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这里都是摩托车, 它们往返于这里和圣•贝里洛之间,把从那些房子里收来的现金送到这里。
  但是,有一天,索尼诺打了一个妓女耳光,她的胸口挂着皮奥教皇的像章,索尼诺能感觉到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跟他妈妈房间相同的紫罗兰香气。她非常虔诚,曾经奇迹般地从一场大病 中捡回一条命。自从那一天之后,事情就变了。他的妓女们都不干事情了。现在她们是电影 院、舞厅和酒吧的女招待。他手下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聆听她们的抱怨。十几个从乡下过来 的妓女来跟他们吵闹,她们不得不放弃在老家买房子,在银行开账户,找一个好丈夫等诸多 愿望,而突然间变成了一个职员,要去应付抵押贷款。“什么他妈的是抵押贷款?”“这里 写着要填住址,我应该怎么写啊?”
  还有的人要梅赛德斯。
  这些从乡下过来的妓女们都固执地想要梅赛德斯。
  “如果我开不上梅赛德斯的话,那我还做什么妓女呢?”“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妓女了,” 手下们试图解释给她听,“现在你是一个合法女工了。”“我他妈才不管那些呢!我家乡的 人都知道我在做妓女,周末的时候我总不能带着熊猫眼回去吧?那样的话你们帮我找老公啊 ?”
  索尼诺本来试着满足她们。他琢磨着给这些已经从良、有稳定工作的女人们找老公应该很容 易。可是,在这个到处是混蛋的混蛋城市里,男人们想找的老婆似乎是既要有钱,又要像妓 女。
  于是,为了不让她们闹下去,索尼诺开始从事梅赛德斯买卖。至少这样也能周转一下现金。 但是相应地,她们的举止必须得体。
  这是唯一剩下的一项工作。
  如果让别人觉得她们表面上在电影院、舞厅、酒吧里上班,实际上搞的却还是原来的行当, 那事情就会像从前一样麻烦了,甚至会更棘手。“你们盯着点她们,”索尼诺对手下人说。 “现在你们干的是正行了。”
  当看到皮皮诺和他身后的两个美国人进来的时候,这群手下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一边鞠躬 ,嘴里还在不断道歉,一边搜了他们的身,然后打开门:“请进吧,索尼诺先生正等着你们 呢!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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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尼诺的办公室就像一个漂亮的汽车展厅一样,金属家具,真皮沙发,桌子上的电脑开着, 空白的发票、表格,还有一个小的梅赛德斯模型,那是个压纸器。
  墙上挂满了照片。在一张照片里,索尼诺明显是喝醉了,他和海弗奈尔,或者叫其他什么名 字,被一群穿着比基尼的女孩围着。照片里索尼诺的衣服色彩艳丽,领带是橙色的,他右手 搂着一个女孩的肩膀,四个手指上戴着闪闪发光的蓝宝石或红宝石戒指。娄认出了这个宝贝 :一种铁拳套收藏品。
  在另一张照片里,索尼诺穿着游泳短裤,浑身都湿透了,短裤是透明的,站在游泳池的边上 ,右手把一个家伙的头按在水底下,微笑着,左手拿着烟卷,还有一个男人的手正给他递过 来一杯酒。
  眼前真实的索尼诺却完全两样,脸颊有一点点凹陷,灰色的胡须使脸的轮廓更加鲜明。圆圆 的 红色墨镜好像是镶嵌在他的眼眶里一样。他正坐在写字台前,电话听筒靠在耳边,纹丝不动 。他穿着黑色的工作服,里面套一件黑色衬衫。这件工作服看上去就像是那种设计名师设计 出来的上千欧元的名品。这个写字台对于他那么高的人来说显得太小了:台子下面露出他破 旧的牛仔裤和有银色小球装饰的皮靴。总的来说,他就像一个绑架了幼儿园小孩的疯子,坐 在一张小桌子前谈释放这些小人质的条件。
  索尼诺的手下让他们三个坐到了皮沙发上,坐下之前他们还用手帕为这几个美国人擦掉了座 位上的灰尘。老娄和娄互相看了看。皮皮诺还是通常的表情,就好像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不!”索尼诺对着听筒说,然后把听筒从耳边慢慢拿开,疑惑地看着它,就好像生命中从 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一样。他一脸厌恶地把电话挂了,十指交叉,放在写字台上,看着客人们 。
  索尼诺慢慢地、很费力地站起来,稍微鞠了一躬:“娄先生,很荣幸认识您,请您原谅,我 刚刚在接电话,但又不能让您在外面等。弗朗西斯科,准备咖啡。”
  “大家都跟我提到过你,说你很不错!”老娄眼睛看着周围说道。
  索尼诺点点头:“这位应该就是闻名遐迩的皮皮诺夹竹桃,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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