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谁是娄·肖荻诺

作者:[意大利]奥塔维奥·卡佩拉尼 著 王建全 译




  “镜头切向医生:医生内心积蓄着怒火。他满腔怒火是因为她不但拒绝了他的主动亲近,之 后还一逃了之。当他们刚到南美的时候,他对诊所里的秘书和职员是那么的热情,那么的 彬彬有礼,以至于当时她想:‘看呀,多么好的人啊,’然而在她逃走之后,他整个人就变 了,变得难以相处,他心里积蓄着怒火。不要忘了在给她做手术的时候他那恐怖的眼神,以 至于在一旁的人都害怕他会用这把手术刀杀了她,或者把她的容貌弄得扭曲,比如在原来嘴 的位置放上鼻子,或者反过来把嘴放到鼻子上,尽管她们也知道他内心的失落。然而他只是 眼神恐怖而已,并没有干出什么别的事情来。当她拿下绷带,所有的器官还都在原来的位置 上,这时候那些人才长舒了一口气……但也留下了疑问。既然他并没有毁她的容,那为什么 他的眼神却如此险恶呢?嗯……可能是因为……不管怎样,电影还在继续,跟得上吗?”
  “你继续说……”
  “好,她在电梯里,然后是生气的医生的镜头。在气消了之后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狞笑。 对,这就是医生的表情:狞笑。
  “镜头转向电梯。背景音乐响起,很平静、舒缓。达啦啦,达啦啦啦。
  “镜头转向狞笑着的医生,他正看着一张X光照片。摄影机慢慢移动,渐渐地看到了医生的 手上拿着一个遥控器。
  “镜头又转向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两个相爱的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他们跑过去相互拥抱、 亲吻。然后他望着女人的眼睛,注意到了她容貌的变化,他仿佛又找到了自己的天堂,他用 最甜美的声音对她说:‘亲爱的,我一直都喜欢惊喜。’
  “镜头转到医生,他狞笑着,按动了遥控器上的按钮。
  “镜头切到室外,对大楼的特写,大厦的顶端爆炸了。
  “镜头对准X光照片:原来歹毒的医生给她做手术时,在她的乳房里安装了塑料炸弹。混蛋 !”
  “真是部白痴电影!”
  “我才不在乎你的评价呢,娄!你以为你是《纽约客》里面的那些蠢货吗?不是。你只是一 个会为我盖一座大楼的好小伙!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一个导演,要把这座大楼的顶给炸掉,并把这个过程拍成电影,之后你们可以 把这个炸过的大楼卖给另一个公司,赚上几个钱,因为这座楼没了顶,一个没了顶的大楼是 没有市场价值的,但只需要重新盖一个顶,然后就可以出售大楼里面的公寓。在官方看来公 司是赔了,因为它廉价出售了一座大楼,即使没有了顶,它依旧还是个不错的大楼。但这样 你们还可以洗掉相当一部分钱,而我也拍成了我的《整形之爱》……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真是个白痴名字……但是这个想法倒是不坏……”你说。
  就这样,故事拉开了序幕。
  爷爷非常喜欢特兰特的这个古怪的想法。电影,建筑业,瞒天过海!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非常顺利……直到有一天,在满是工作人员的走廊里,一枚炸弹爆 炸了。到处都是尸体,肢体碎片,整个地方都给毁了。
  为了不让那些该死的FBI介入进来,公司对外宣称这只是一场火灾。那些听到爆炸声音的人 不会开口说任何事情,因为有人已经和他们很好地“沟通”过了。
  爷爷没有预料到这件事。他说现在的问题是要搞清楚是哪个混蛋帮派做的,然后要跟他们好 好谈谈。
  你说:“你是在对我说,现在我必须和那些在我屁股下面放炸弹的人坐在一起好好谈谈?”
  爷爷看了你一眼,似乎没有听懂你的话,然后接着说:“听着,娄,你有一个运转得不错的 公司,或者可以说运转得非常好……拍电影,盖楼,赚钱,这点子真的是非常不错……可是 之后呢?你狠狠地赚了一笔,但突然间来了个不速之客,他长着一张同性恋后代的脸,对 你说:‘现在,咱们把这笔钱分了吧。’你会怎么做?点头同意吗?说话呀,比如现在我过 来了,我对你说:‘现在咱们去公司把这笔钱分了吧。’你怎么回答我?”
  你没讲话。
  “你看到了吗?他们居然在你这里放了炸弹。”
  他揉了揉脚,嘴里嘀咕着:“一群该死的疯狗!”然后接着说:“听着,娄,在我……离开 之前,我想看到你长大成才,就像……就像曼哈顿的拉•布鲁纳家族里的那些混蛋一样…… ”
  “离开去哪里,爷爷?”
  “好吧,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吗?总之,”突然他问道:“你还记得萨尔•斯卡 利吗?”
  “谁?那个在西西里做杏仁面的家伙吗?”
  “就是他。他是个很有势力而且通情达理的家伙。这样,现在你先去西西里呆上一段时间, 萨尔•斯卡利会招待你的。”
  你张开嘴巴刚想说点什么。
  爷爷抢先说道:“我不想他们伤害你。这个理由足够吗?”
  
  对于你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你到了卡塔尼亚,迎接你的家伙很像美国电影演员乔•佩西, 一个刚刚从第五大街一家裁缝店里走出来的乔•佩西:萨尔•斯卡利,可真是够拉风的了。
  佩西斯卡利向你解释了杏仁面的伟大起源……移民到美国的人是如何疯狂地喜欢它 ,最初 它是怎样做成面包被卖到了美国,那些“愚蠢的黑鬼”是如何站在街角里贩卖这些外面裹着 锡纸的小面包的,还有就是他的公司规模是如何逐步扩大的,以及多亏了你的爷爷,他的斯 卡利杏仁面公司现在在纽约才有了一个非常气派的总部。
  他还向你透露了他最近的一个重要想法:在他的杏仁面系列甜品中加入爱情的诗句,“…… 这样的话,一个人吃这些点心的时候,还可以给他的情人读这些句子……”
  他对你嘀咕说:“现在,对于整个西西里来说,甚至对于整个欧洲大陆来说,你都是……就 像你们所说的……一个广告文字撰稿人,一个我请来的美国广告文字撰稿人!我们就对那些 朋友们说,萨尔•斯卡利把你请来就是来编写这些句子的,你看怎么样?”
  你瞅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没有意愿去尊重这个人了……
  
  可是现在,你这是在什么地方啊,娄?为什么你会觉得脑袋里,或者说是你的意识里,有一 团湿棉球一样的东西在游动?还有这该死的光……朦胧的霓虹灯光,就跟从黑人住宅区楼梯 井中透进来的光一样。手怎么会冰凉的?还有这臭气,就像是阿尔弗舅舅葬礼那天在死者房 间里闻到的气味一样。
  
  十月里的一天,黎明时分,在卡塔尼亚市立医院里。一个青年刚刚睁开眼睛,在病床旁边的 金属栏杆上,他看到了自己变了形的模样。他动了动自己的脚,确认自己还活着。一个牙齿 掉光的老头手里拿着一只碗,身上穿着质地粗糙的睡衣。老头正微笑着看着他。
  “'s happened?(发生什么了)”年轻人突然从麻木中回过神来,低声说。
  “什么?”
  “What has happened? (发生什么了)”
  老头继续笑。“该死,这里可没有会讲英语的人,”他说。
  “你瞧,西西里话我讲得可比你好,”青年嘀咕着。
  老头还是笑,看来他挺高兴。“喝茶!”他把杯子递过来。他的表情就像是从来没有喝过茶 。
  “我在这里呆多久了?”青年问。
  老头没回答。好像在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青年盯着老头。老头也盯着他,一边还喝着茶。
  年轻人摇了摇头,然后说:“我不记得我在这家医院里呆了多久,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情。我 有带手枪的习惯,有时候我把它放在胳肢窝下面的枪套里,你明白我的话吧?枪是非常不愿 意呆在那种地方的。有时候我把枪放在腰带上的枪套里……你知道,放的位置要稍微靠后一 点,目的就是使枪把完全埋在腰间,这样的话你甚至还能穿紧身的外套,再系上扣子,所 有人都看不出你腰里别着枪。当然也不是所有人,如果一个人有一双训练有素的眼睛的话, 他还是能认出来的。但是老头,你的眼睛可不行。还有那种系在小腿上的枪套:你知道我说 的这种枪套吧?只有傻子才把枪放在那里,因为那样会很不舒服,你走路的时候就像是瘸了 一样,坐下来的时候也不能跷二郎腿,总之:这种枪套是废物。老头你知道吗,和你聊天感 觉真不错。有些时候确实需要和其他人进行交流……总而言之,我跟你说的意思就是,我不 知道怎么会躺在这里,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扒了我的衣服,甚至不知道被送到这来的时候我是 不是穿着衣服,但是……仔细听好这句……在通常的情况下,我,是随身带着手枪的。听明 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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