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谁是娄·肖荻诺

作者:[意大利]奥塔维奥·卡佩拉尼 著 王建全 译




  “你说得有理,弗兰克,对不起……”查兹点头说道。
  “这时候需要有一个理由。”
  “理由?弗兰克?”
  “没错,我必须要找到一个理由去罗马。”
  “去罗马?!”
  “当然了,查兹,我不能直接就飞去西西里,即使有理由也不行,因为如果我直接去那里的 话,不管有没有理由,FBI都会怀疑我……我必须先找个理由去罗马,然后再找个理由去西 西里。”
  尽管一点也没听懂,查兹还是一个劲地点头。看到他一个劲地点头,弗兰克很兴奋,甚至突 然有了想抱起查兹的冲动,他需要努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那么做。
  
  十一点,尼克突然惊醒
  
  十一点,尼克突然惊醒,在沙发上,他就是在那上面过夜的。电视机还开着,没有声音,正 在播放一个烹饪节目。节目里有一只大火鸡,还有一个人,他长得也不小,系着白色的围裙 ,很明显他必须要让那个正在和他讲话的金发女郎开心。火鸡上盖着肉冻,闪闪发光,鸡大 腿被砍断了,赤条条的,样子令人作呕,尼克忍不住跑到厕所里。在厕所里他觉得特别冷, 但他还是打开了冷水,把头放到龙头下面,然后对着镜子看看,水从头发上滴落下来。
  我们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或者被医生认作是患了不治之症的病人之后,我们会固执地要求 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同样道理,尼克此时也拿起刮胡泡的罐子,摇了摇。罐子从他手中 滑落,他弯腰去捡,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他靠在洗脸池边上,然后重新抬起头,把刮胡泡挤 到手上,涂在下巴上,刮胡子,一边还试着吹口哨。
  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他盯着那些牛奶桶发呆。我他妈的为什么会买这些牛奶?为 什 么?有一次,他曾和托尼吐露过他对这种桶装牛奶情有独钟。托尼很理解地点点头 :“ 尼克,我当然知道!以前有那么一家,叫什么来着?家里有个小孩儿,他爸爸总是把领带结 打得像苹果那么大。这个小孩儿戴着帽子,好像是这个疯子家里唯一明白事理的一个,每 当家里人让他心烦的时候,他就到厨房去,打开冰箱,拿出这种比他还大的牛奶桶,倒上一 大杯,边喝边反思他的生活,嘴边还留着牛奶的白沫,像白胡子一样。我当然知道这种桶装 牛奶了。”
  天哪,尼克一边琢磨着一边把牛奶倒进一只杯壁已经发黄的杯子里,托尼脑子里到 底在想些什么狗屁东西……
  这时候门铃响了。这个破门铃响了三四声:尼克从来都听不到它的声音。尼克出了厨房,手 里拿着杯子,他关了电视,拿出一张查理•帕克的CD,打开音响,把CD放进去,按下播放键 ,然后重新坐到沙发上,查理的乐队开始演奏,几百个不同的旋律组成了一篇乐章。然后乐 队突然停了下来,等待着查理……这时候尼克听到了门铃声。他妈的,门铃在响!他跑到厕所。他的衣服还都挂在晾衣绳上。我他妈怎么会把衣服挂在这上面的? 好像 干净了,天啊!吉他盒,吉他盒在哪呢?他又跑回沙发前,吉他盒还靠在沙发边上 ,在把 手那里清晰可见深色的渍迹,比盒子的颜色更深。门铃还在响着。我得开门了,妈 的 ,我得去开门了!他又回到厨房,找了块斯科太克丝餐布,把它弄湿,回到沙发旁 ,拿 起吉他盒子,用斯科太克丝擦盒子把手,越擦渍迹颜色变得越深。他把斯科太克丝塞到牛仔 裤的口袋里,接着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口,听上去就像是查理乐队里的打击乐器一样。他透过 门上的猫眼儿看到了萨尔舅舅严肃、不耐烦的脸。尼克开了门,尽量使自己的神情看上去和 正常人一样。
  萨尔舅舅先是在看着外面大街的一个地方,尼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地方,然后他笑着转过头 来。
  “你好尼克,没打扰到你吧?”没等尼克回答他就进来了。“刚刚睡醒,对吧?没准正在吃 早饭吧……”
  托尼的舅舅来这里干什么?尼克在托尼的烧烤聚会上看到过他十几次。一 些礼节性 的问候,感觉就像是在和美国演员乔•佩西本人讲话,而乔•佩西也就是在电影里还像个被 尊重的人,其他时候就没什么了。可萨尔舅舅却不是这样。
  “如果是为了昨天晚上烧烤的事情,萨尔先生,”尼克说,“我正琢磨着去托尼那里跟他致 歉……”
  “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尼克,真的很不错……过一会再去吧,你会见到托尼的。现在他把他 的手下派到店里去了,你知道就是那对卡塔吉龙来的同性恋。我……能坐下吗?”萨尔舅舅 问道,又一次没有等尼克回答,他就掏出手绢,随便擦了擦沙发,坐了下来。尼克拿过吉他 盒把它靠到墙上,和音响放一起。
  “爵士乐……”萨尔舅舅指着音响说,“我曾经在《西西里日报》上读到过一个家伙写的关 于爵士乐的文章……他说爵士乐是一种,怎么讲,就像是做爱做到一半。一段旋律开始,然 后就没有结尾了。但我不同意,我很喜欢……”
  “不好意思,斯卡利先生,”尼克说,“我马上把音量调小点。”
  “你知道吗,托尼说得真的很对。他总是亲切地向我说起你,说你是个非常有教养的小伙子 。”
  “托尼待我太好了,”尼克说道。
  萨尔舅舅摊开双臂,好像在说:你说得没错!他接着说:“尼克,你今天 早上听广播了吗?”
  “广播?!不好意思斯卡利先生……可是……”
  “哦,我忘了,”萨尔舅舅说道,“只有在战前出生的人才在早上听广播……”
  “不管怎样,”他一边用手指尖弹着左胳膊肘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接着说道,“昨天晚上发 生了一起命案,就在这里……这个地界儿里……一个宪兵队长被干掉了。”
  尼克的脸变得通红,好像挨了个耳光一样。
  “这件事情让我也非常生气,”萨尔舅舅盯着尼克的眼睛说道。“竟然有这种事……在我外 甥托尼的地界儿里,一个狗娘养的闯进米姆舅舅的店里,抢了这个可怜老头的钱,还干掉了 一个宪兵队长!这是在用刀划我的脸啊,尼克,你能听明白吗?”
  尼克努力试着让自己保持常态,点了点头。
  “今天早上,”萨尔舅舅接着说,“我马上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你明白吗,就是要了解更 多的情况。一个人跟我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讲得都清楚吗?据说宪兵队长是被击中了 嘴巴,嘴巴,你明白吗?我是说:从他们发现死者的脸的情形来看,并不能很好地判断他的 死因,但是在死人身后的货架上,和他的脑浆一起,他们发现了很小很小的牙齿的碎片。根 据这个,法医断定子弹是击中了他的嘴巴……现在的科技真是无所不能啊!”
  尼克攥了一下口袋里的斯科太克丝餐布,发现它比刚才更湿了。
  “是谁在演奏?”萨尔舅舅皱着眉头问道。“艾灵顿公爵吗?”
  “不是的,斯卡利先生,”尼克小声地说,“是……查理•帕克。”
  “唉,我已经老啦,亲爱的尼克……”萨尔舅舅说。“我还记得在五十年代的时候,那时候 从美国来的小伙子到了这里,他们谈论着艾灵顿公爵。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个什么黑社会的帮 派头目呢,原来他妈的是个搞音乐的。”
  “差不多了,”他看看手表,从沙发上慢慢地站起身来,然后同样慢慢地朝门口走去,“天 已经晚了。”
  离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停下来,拍了下尼克的肩膀:“看到你真的很开心,尼克,”然 后他双手把两边衣角扯到纽扣那里:“托尼啊托尼,你的这些烤肉让我的身材都没有了…… ”
  在门口,他突然站住:“啊,对了,尼克,我差点忘了,你仔细听好……据说那个劫匪就是 住在这里的一个家伙……就住在这个地界,听明白了吗?他可真有胆子!”
  一只脚马上就要迈出门了,他又停住了:“差点忘了另一件事,妈的,看来我真的老了…… 明蒂嘱咐我问候你。”
  “明……明蒂?”
  “快看他啊,都结巴了!”萨尔舅舅说着,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使劲掐着尼克的右脸颊。“ 你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吧?托尼说得真的很对,你真的是一个好小伙。你害羞,就像所 有的好小伙一样。明蒂,没错,就是明蒂……你瞧,这些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明白你 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回事……我们总是谈些别的事情,好像什么都没发觉,但其实我们一直 都盯着你们呢!昨天晚上你们什么都没干,就一直在那里聊天来着……你和明蒂,很亲密, 很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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