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谁是娄·肖荻诺

作者:[意大利]奥塔维奥·卡佩拉尼 著 王建全 译




  “难道她又以为你是万圣节的小孩子,我们必须送你把气枪当作礼物?”考西莫说道。
  “就是啊,我也这么和她说的。可她却和我解释说这些枪不是发射那些小的、软的彩色橡皮 球的。现在它们射出去的可是些非常硬的珠子,是现在市面上非常完美的仿真武器。如果你 想的话,还可以买那些核心是金属做的珠子,但价钱更高一些。她说离十米远可以打出这么 大一个肿块。那我就问她了:‘那如果我买的是那种金属核心的珠子呢?’这时候店老板凑 了过来,他刚刚招呼完另一个客人。他叫那个售货员走开,对我说:‘那样的话留下的肿块 会延续更长时间。您到底在找些什么东西啊,米姆舅舅?’”
  “他可是精通各种武器啊,不会蒙你的。”考西莫说道。
  “没错。于是我就向老板又解释了一遍我的情况,他也有所准备,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我的话 。他接着说我的话很有道理,为了让我摆脱困扰,他一定会帮我找到这样的东西的。”
  “他确实是个严肃认真的人。”考西莫说。
  “他接着思考了一下,四处看了看,然后他对我说我需要的是一把漂亮的弹弓。现在做出来 的弹弓在弓架的地方都会放上一个东西来增加弹射的力量,它们可以十分精确地发射彩色的 玻璃弹珠,从十米开外的地方也能打出肿块。”
  “真他妈厉害啊。”塔诺说。
  “听我说完。正当老板转身从货架上取弹弓时,我看到了一个纸盒子,上面画着一只彩色的 、龇着獠牙狞笑的老鼠。于是我问他:‘那里面放的是什么?’老板笑了笑,对我说:‘米 姆舅舅,现在你可得让我琢磨琢磨了。’”
  “那是一把石弓,”米姆舅舅摊开双臂说。“老板对我说这些石弓本来是用来杀死老鼠的, 即使这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因为如果要用这些东西杀老鼠,首先你必须把这些老鼠赶到一个 角落里,而对付老鼠最难办的地方正在于此。他还说,除非有人喜欢抓住老鼠,把它们用胶 水固定好,然后把它们当成靶子,以此为乐。”
  “真恶心。”图利叫道。
  “你别说话,”考西莫说道,“这是固定靶射击,你又不懂。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我就离开那里,回到我的杂货铺,我打开店门,胳膊下就夹着那把用纸包好了的石弓 。我坐到收银台那里,读了使用说明书,把它的弦绷得紧紧的,然后把它放到收银台的下面 。”
  “绷紧得就像变硬了的……”图利说道,他是要重新挣回刚刚失掉的面子,大家也 确实被他的话逗笑了,除了米姆舅舅,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没什么好笑的,”米姆舅舅说。“你们都看到了,当宪兵队长进来的时候,我本来想跟他 聊聊这把石弓的,这也就是为了能在一个懂行的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接着他可能就会看着 我,对我说:‘嗯……让我看看这把石弓,米姆舅舅……嗯……这个难道不需要许可证吗? ’然后把石弓没收掉,把它拿到实验室去研究一下。几个月后,报纸上就会刊登新闻报道, 说出台了新的法律,禁止没有武器许可证的人购买这种石弓。我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总之 当时我对自己说:最好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所以我仅仅和他说了一句: ‘晚上 好,’其他什么都没有讲。他也问候了我一句,然后就走到最里面的男士用品货架旁。如果 我知道后来的事情,老天啊,如果我知道的话,如果我和他谈起那把石弓的话,那个强盗看 到他和我在收银台聊天根本都不会进来,这起劫案也会被推迟,队长现在就会还和我们在一 起的。”
  米姆舅舅摇摇脑袋,低下头去,杯中的潘脱米酒反射出他那悲伤的眼神。
  考西莫说:“这就是命啊!”
  “你们快他妈别提了,不要让我想起当时的情景,”塔诺说,“那时候除臭剂货架上还留着 队长的脑浆呢,往下一直滴在尸体的额头上。”
  “好啦,”考西莫说,“好啦,”边说边在裤子上抹着两只手,“已经晚了,我们走吧。” 
  就在几个小时前,当外面真正是漆黑一片的时候,米姆舅舅准时开了灯。(为了给自己的杂 货铺照明,他弄了两个光秃秃的小灯泡,但这两个东西在太阳落山后什么东西都照不亮,他 始终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像平时一样,宪兵队长走了进来。店里苍蝇的嗡嗡 声一下子停了下来。米姆舅舅向队长打了招呼,队长也心不在焉地问候了他,然后像以往一 样径直走向男士用品货架。
  米姆舅舅用膝盖把台子下面的石弓又向里推了推,屁股下面的椅子的两条腿儿很危险地翘了 起来。米姆舅舅感到了硬硬的木质隔板顶到了膝盖,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往里面推了,于是他 恢复了原来的坐姿,翘起来的椅子也落了下来。
  椅子腿儿和地砖摩擦,发出了干涩的响声。
  队长听到了这个声音,没有在意。他已经戴上了眼镜,正在看一种须后水包装上面的介绍说 明,显得很困惑。也许他想换一种须后水。他从那满是苍蝇的角落探出头,手里面拿着那个 须后水,然后又消失在里面。
  米姆舅舅松了口气。
  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外面风的声音。米姆舅舅知道即使门关上,顾客进来以后,他还是 会听见这些声音。
  “请在外面等候,我一会招呼您,”他头也没抬就说道。等到他抬起头的时候,他发现有一 个硬邦邦、凉冰冰的东西顶在他的鼻子下面,因为他的老花眼,面前这张脸很模糊。这张脸 嘀咕了些什么东西,米姆舅舅没有听懂。于是这张脸喊了起来:“钱!老东西!”米姆舅舅 心头一颤:我的妈呀,抢劫啊!
  他从来没被人抢劫过,心中的恐慌让他不知所措。他想到了那把石弓,想到了宪兵队长,然 后脑子就一片空白了……强盗一手拿枪一手伸过去按下了自动收款机上的按钮。收款机“丁 零”一声,然后“当啷”一声弹开了,整个台子都震了一下。队长手里拿着另外一瓶须后水 ,他听到了这个“当啷”声。他抬起头,又一次从苍蝇角落探出脑袋。他都看到了。就在一 瞬间,队长来了个160度转身,拔出配枪,用双手握紧,打开了枪的保险。他的手枪离鼻子 和眼镜很近,枪口抬高,胳膊弯曲,很放松但随时都准备好开枪,背部对着墙,更准确地说 是对着男士用品货架。一小罐刮胡泡被碰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没有回音。
  米姆舅舅接下来依次听到:队长高声叫着什么东西,但由于声音太大,没法听明白是什么; 他左耳边响起枪声,然后是这个枪声在脑袋里引起的轰鸣。他睁大了眼睛,队长的脑浆溅到 了他的脸上。
  差不多和其他许多人一样,米姆舅舅也在电视上看到过刺杀肯尼迪的镜头,脑浆从敞篷汽车 的后备箱上流下来,就像是从洗车的地方流出的白色泡沫。在那个时候,在杂货铺里,这一 幕令人难以置信地在他面前真实地上演了,他还有了一个同样难以置信的荒唐的念头,就是 美国总统怎么会因为额头上这么一个小的红点就死了,它就像是印度人印在额头上的那种红 点。然而和总统一样,一个戴着眼镜的那波利宪兵队长(他真的是那波利人吗?)也这样死 掉了:脑袋里面的各种东西向周围喷溅着,就和美国总统一样。
  那个开枪的家伙和他的想法应该一样,因为米姆舅舅听到他说,“糟了!真他妈的!”然后 ,米姆舅舅看到他提着装步枪的盒子逃跑了,他纳闷怎么可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步枪装到 了盒子里,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头脑清楚!
  “原来他妈的是步枪,不是手枪,怪不得把脑浆都打出来了!”米姆舅舅大声说道,然后栽 倒在椅子上。
  
  “要是不开这一枪就没事了,我不认识那个混蛋,那个同性恋生的:妈的,他的脸就像是那 种炉子上的用来煮面的平底锅!”米姆舅舅此刻在马路上说,他把上衣领子竖了起来,跟朋 友们道了别。
  
  “这肉你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托尼?”
  
  “这肉你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托尼?”在托尼家的烧烤聚会上,萨尔舅舅试图以他自 己的 方式来活跃气氛。“我都咽不下去!我和你说过一千次了,你要去塔诺的肉铺去买,他在阿 根廷有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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