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天谴
作者:周建新
他是一个农民,也是一个枭雄。他能主宰一个人、一个村甚至一个县的命运,却无法主宰人心的欲望。而同欲望一起膨胀的,是罪恶,是病痛,是灾难……
第一回 打山洞秘获宝藏
奇迹是在毫无准备的状态下,骤然而至的!
整座西山,是姐夫李开元承包的果园。李开元苦心经营几年,让西山成了花果山。可是,果子储存就渐渐成了问题,每年不知烂了多少。岳山丘自告奋勇,带着好友冯瘪谷以及若干个民工,计划在西山崖壁上开凿一个冬暖夏凉的山洞,好让堆积如山的水果安然过冬。
这天,岳山丘照常在十几米深的山洞里,紧紧抱着凿岩机,忍受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孜孜不倦地开岩凿石。
突然,他感觉到钻头陡地失去了坚强的抵抗,软塌塌地往里陷。岳山丘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岳山丘挠着脑袋,心头浮上疑团:山里还会有软如泥土的石头吗?管它是什么,打通再说。岳山丘怀抱凿岩机,一通钻下去,把那片岩石打成了马蜂窝。盯着马蜂窝,寻找着细小的裂纹,把撬棍扎进去,岳山丘跟他的伙伴冯瘪谷,轮番用大锤猛击撬棍的另一端。
天黑的时候,半米厚的岩石被彻底撬开,一层黑亮的岩体横陈在他们眼前。岳山丘拿过撬棍,对准一个钻孔,奋力地捅进去。没有感受到撬棍猛击岩石惯有的震颤,他只是看到,一块鹅蛋大的岩石,软糖一样黏黏地从岩体上分离出来,落地无声。
真他妈怪了,石头撞石头,没声儿。岳山丘嘀咕一声,随手捡起那块岩石。
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拢在掌心,软绵绵的,搓在指间,油腻腻的,比铁还沉,比泥还软。这他妈的是啥东西?岳山丘借着洞里的白炽灯光看到,石头上面银亮亮地生着一层鱼鳞片儿。岳山丘刮去一层,下面又生出一层。显然这已经不能称其为石头了,是一种他从没见过,更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岳山丘将它抛在地上,那东西没声没响,老老实实地摊成一堆儿,伸手再去捡的时候,已经捡不起来了。终于捡起一片完整的鱼鳞片儿,岳山丘摸出一张小纸片,在上面胡乱划起来。待抖落掉多余的粉末后,上面留下了一行浅黑的文字。上学时,他常把铅坨捏成笔,写作业。眼前,这东西不是铅是什么?
“我们挖到铅矿了!”他高声欢呼。
岳山丘此时万万没有想到,这东西比铅不知要金贵多少倍,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人生轨迹从此要彻底改变。
那间屋子,是地质研究所最僻静、最昏暗的办公室,即使中午,也需亮灯。岳山丘费尽周折,才找到这里,找到那位名叫裴鸿儒的老者。
岳山丘昨晚欣喜下山,将那矿石拿给姐夫看,姐夫却说那不是铅,铅没有那么亮,也没有那么沉。岳山丘不信邪,找来破锅烧矿。锅烧红了,那块矿石却只是散成粉末状,并没像岳山丘想象的那样,化成铅水。折腾到最后,姐夫让他去省城请专家鉴定一下。
此时,他将那几块矿石摆到了办公桌上。裴工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奇,俯身过去,紧紧盯着矿石。那副宽大的近视镜,紧张地悬在他的脸上,两片镜片像透明的玻璃碟子,似乎在时刻准备着接住裴工瞪掉的眼珠。
几块矿石,上下左右反复看了好几遍,裴工还没看够。他左手持着放大镜,右手握着小镊子,一毫一厘地往下照,不时地用镊子从里面挖出小米粒大的细石。那个认真劲儿,就像老娘在给闺女一针一线地做嫁妆。
一切都不用说了,裴工是地质专家,见过的矿石多了,普通的矿石绝不会这么吸引他,岳山丘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裴工终于直起腰身,眼睛仍旧瞪得很大,盯着岳山丘,问:“从哪儿找到的?”
“您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裴工的目光从岳山丘的脸上收回来,若有所思地说:“听你的口音是辽西走廊的。”说着,他把一张地质图摊在地上,蹲下身子,用铅笔在上面点来点去。
岳山丘看到,裴工手中的铅笔,始终没离开努努鲁儿山,最终,他把笔尖定在了野杏村。
抬起头,紧紧地盯住岳山丘的眼睛,裴工坚定地说:“你是从这儿发现的矿石!”
岳山丘的心猛地一抖,这个老头儿真是神了!但他很快稳住了心绪,矢口否定了老头儿的判断。
裴工眼睛望着窗外:“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说的是科学,科学是掺不了一丝半点儿假的。”顿了顿,他接着说,“小子,你知道吗?你拿来的是天然钼精矿,纯度超过了百分之五十,比浮选出来的钼精砂的品位还要高。”
“木精?木精是什么东西?木头成精了,变成了矿石?”岳山丘问。
裴工笑出了声,他从笔筒中抽出一支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个符号:Mo,又在符号旁写了个汉字:钼。
“哦,这字儿念钼,钼有什么用呢?”岳山丘问道。
裴工背着手,踱着步,像教小学生一样教着岳山丘:“钼是地球上稀有的矿藏,是钢铁的味素,加入了它,钢铁增加了硬度、韧性和耐磨性。钼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质,广泛用在军事工业上,枪管和炮膛里的来复线,都是用加了钼的钢铁造成的,没有钼,枪管炮筒打红了就得弯下去,报废了。生产不锈钢,没有钼更不行,它能让钢板更薄、更韧、更能抗氧化。冶金工业、化学工业、汽车工业、航天航空工业,甚至农业,都需要钼作为添加剂。钼被人称为黑色黄金,是很珍贵的矿产资源。”
岳山丘抢着问了一句:“钼是黑色黄金?那是不是和黄金的价格差不多?”
“这是比喻而已,钼精矿是论吨卖的,黄金是论克卖的。我只搞研究,不问生产,至于一吨钼值多少钱,不属于我的范畴,但有一点我告诉你,钼比铜比铅贵重得多。”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几块钼精矿,就是在我们野杏村发现的,我弄不明白,您怎么就看得那么准?”在学者面前,岳山丘变得特别虔诚。
“我的专业是研究有色金属矿脉的成因,我很早以前就提出过新生代山系旁的丘陵会有成矿带的设想;你们那儿的努努鲁儿山就是新生代的山脉,我根据造山运动时地壳用力的方向和岩浆的挤压方式,推测出一些贵重金属的矿脉会在你们那儿形成。可是一些专家认为,石英石中不可能伴生贵重金属,否定了我。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你用事实证明了我的理论,我要写论文,重新阐明我的观点,我要凭这篇论文,拿到国家科技进步奖。”
岳山丘听得晕乎乎的。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既然是稀有金属,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他希望裴工能帮忙推荐一个买主。于是,他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裴工。
裴工打量一番岳山丘,语重心长地说:“私自开采矿产资源是违法的。”
“上山打石头,碰出来几斤,总不能当烂石头扔了吧。”岳山丘说。
“孩子,你这几块矿石,成全了我的理论,我告诉你买主。但你把挖到的那几斤卖掉就算了,不要接着往下挖,让人知道了,会下大狱的。”
“看把您吓的,我听您的。”
裴工拿出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大大地三个字:潘大天。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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