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巴黎惊魂
作者:[俄罗斯]达里娅·东佐娃 著 张少华 译 张诗燕 校
“你从哪知道的?”
“警察在检查尸体的时候,要我们出去,但我当时躲在厕所里,通过墙上的通风口听见法医跟局长说,这是明显的他杀。谢琳娜的脖子上留下了自杀时所不能形成的绳索痕迹。法医几乎百分之九十五地肯定谢琳娜是他杀。”
“那局长怎么说?”
“他仔细听了同事的意见,然后说为了便于案情侦破,对外要称谢琳娜是自杀身亡。我们家也正式接到了通知,在案情没有侦破以前,我们无权保存尸体。”
这时燕麦粥噗的一声溢到了灶上,厨房里顿时充满了一股焦味。我盯着糟糕的晚餐。
“卢伊莎,听话,等着我,我去趟超市。”
姑娘顺从地点了点头。我到了超市,见什么拿什么,购物筐里装满了酸奶、保鲜蔬菜、比萨饼、几袋中国产的开袋即食食品、两只童子鸡以及奶酪。
我回来的时候,卢伊莎依然坐在厨房的那把椅子上。
“达莎,您留下吧,我一个人在家里很害怕,万一凶手回来怎么办!”
“不会回来的,这多半是个想发横财的强盗。”我低声含糊地说,自己心里也没底。
卢伊莎忧伤地笑了笑:
“我还没虚弱到头脑不清。家里什么也没丢。谢琳娜穿着自己的衣服吊在暖气管上,脚下是踢开的小凳子。显然,她甚至没进行反抗,而只是静静地让别人把她吊在那上面。为什么妹妹当时没有喊叫,没有喊救命?这个上演了一出绳子戏的小偷是多么可怕呀!我们推测,谢琳娜可能突然撞上了谁正在偷东西,所以那个罪犯就操起了手边的椅子砸到她的头上,或者是用脚猛踢,或者是开了枪……晚上家里还有人时,歹徒又把她拖进浴室。所以我害怕一个人呆在家里!”
“那你父亲,他怎么不回来过夜?”
“不回来,他想在医院里陪妈妈,看来,他自己也害怕……”
“那你丈夫呢?”
卢伊莎忧伤地把脸撇向一边:
“皮耶尔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要他,要么要我妈。但我现在不能抛下妈妈一个人不管,她现在很痛苦。而父亲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要么住在家里,要么回去跟丈夫住,但不住家里就别指望得到任何遗产。皮耶尔很穷,我又没攒下什么钱。我期望爸爸去世后我能得到一大笔钱财……”
她沉默不语了,我不知该对她说什么好。
“当然,我可以留在你这儿过夜,不要担心。”
我们又在厨房里坐了一个小时左右,卢伊莎开始困得睁不开眼睛。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睡在谢琳娜的房间,”当我给她盖上被子时,姑娘梦呓般地说,“走廊上第三个门就是,门上写着字母C。”
我起身去找我的安身之处。谢琳娜房间里的景象使我大吃一惊。给人的感觉就是龙恩一家是在靠失业救济金生活。
一张靠背上带圆球的铁床、一张窄小的沙发、一张破旧的书桌和一个已经用坏了的柜子。床上铺着破破烂烂的毛毯。看不见一件通常女孩喜欢的小饰物:既没有毛绒玩具、照片,墙上也没有贴什么画。整个房间就像宾馆客房一样没有个性,更像牢房一样使人郁闷。床旁没放床头柜,天花板上只垂着个电灯。
我不想睡到谢琳娜的床上,便试着睡在那张很不舒适的沙发上。但不能进入梦乡,我无法平静的大脑里满是奇怪的念头。不幸的谢琳娜在最后一次和我通电话时说过:“如果我出了什么事,那我留下……”那她到底留下了什么?又放在哪儿?我起身打开衣柜:衣架上孤零零地挂着几件廉价的连衣裙和几条穿旧的牛仔裤,隔板上放着几套可怜的内衣。
在书桌抽屉里也没发现什么使人感兴趣的东西──只有几本旧练习本和笔记本。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信件、照片抑或其他的东西?我满怀失望,又试图睡到那张沙发上,但还是睡不着。我无聊地看着那张铁床。要知道,我小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一张床。旋开靠背上的几个大圆球,里面是空心的,我那时经常把一些糖果藏在里面,好晚上躲在被子里美美地享受。祖母怎么也搞不明白,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糖纸。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过去转动床头靠背上的镀镍圆球。糖果轻易到了手,旋开第四个圆球,发现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我用激动得发抖的手打开了它。上面完全是一个孩子的笔迹,工工整整地写着:安娜,绿色茅屋宾馆。
第十七章
谢琳娜的命运使我不能平静。不幸的,连个朋友也没有的不幸的姑娘!警察继续顽固地支持谢琳娜是自杀的说法。报刊也逐渐失去了对这件事的兴趣,一周之后在郊区发现了一个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的尸体,媒体又获得了新的炒作材料,人们也就完全忘记了谢琳娜。
我畏畏缩缩地向卓尔施提了几个问题,结果他生气地回答: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就别再烦我了。怎么你以为我的事还少啊?”
的确,刑警队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现在他们做完了鉴定,又把谢琳娜的尸体还给了她的亲属。
我一时间又气又恼。好吧,你不想告诉我自己的心里话,那我也就不把我所了解的情况跟你讲。如果你不想查出这个杀死可怜孩子的凶手,那我就自己去查。
应从绿色茅屋宾馆和那个神秘的安娜查起。我给好几家大型旅游公司打了电话,结果令人忧伤,没人知道有这么个宾馆。但没想到卢伊莎帮了我。
“我非常累了,”她打电话来时一肚子委屈,“妈妈还在医院里,皮耶尔也不跟我说话。现在父亲连生活费都是给的毛毛钱,块块钱都没有。屋子里也脏乱不堪,我只来得及收拾三个房间和厨房。不管怎么说,以前爸爸的吝啬还有个度,家里还请了厨子和清洁工。现在这些事都得我干。真想去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但我怕父亲连绿色茅屋也嫌太贵!”
“什么绿色茅屋?在哪儿?”我警觉起来。
“一家很小很便宜的宾馆,父亲一贯去那儿度假。”卢伊莎回答,诚实地跟我讲了地址。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车上了路。到那儿要两个小时,我又因为在几条乡村路上迷路,浪费了一些时间。大约十一点时,一座粉红色屋顶的两层小楼房出现了,招牌上写着:绿色茅屋。
我把车停在一个小场地上,走进光线暗淡的大厅。一个上了年纪的服务员正坐在总台后面看书。眼看来了生意,她放下手中的侦探小说问:
“我能帮您点什么?”
“我要个单间。”
服务员双手一摊:
“对不起,夫人,都满了。”
“这就怪了,”我拉长声音说,“那个介绍我来你们宾馆的龙恩先生说,你们这儿什么时候都有空房间。”
“你认识龙恩先生?他在我们这儿休假已经多年了。”服务员翻开一本大册子,“单间都满了,如果你想要,可以住七号房间,不过我事先说明,这是豪华总统套房。价格很贵。”
我表示同意之后,拿到了一把拴着个大木梨的钥匙。一个可爱的、有点像奥丽娅的年轻服务员把我的行李拿上二楼。豪华套间由两间房组成:一间客厅和一间卧室。客厅里摆着一张擦得锃亮的桌子和四把椅子,还有一张小沙发、两把圈椅和一台小冰箱。窗户上挂着用绿色印花布缝制的窗帘。
卧室里只有一张罩着绿色床罩的大床,一个放着小台灯的床头柜。房间里整洁得出奇,散发着一股家具粘胶和某种香水的气味。
“行啦,很好,”我说,一边给了服务员小费。“大概龙恩先生一直都住在这个房间。”
姑娘嘻嘻笑起来:
“嗬,那可不是。他是那样小气,简直太小气了!听说,他来我们宾馆度假已经二十年了,但始终都只住在同一间客房。餐厅一点钟开饭。”姑娘说完就走了。
我下了一楼,总台的那个服务员还在看书。
“您是我们新来的客人吧?”
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男低音。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高个子男人,他脸上带着可人的笑意,自我介绍说:
“宾馆经理普列,但服务员都叫我谢尔诗。您的钓鱼杆在哪儿呢,或者您想租几根?”
“什么钓鱼杆?”我大吃一惊。
“怎么?”谢尔诗同样也吃惊不小,“您不知道我们宾馆的特色?到这儿来的都是钓鱼迷。向前走一点,路边就是几个鲤鱼塘。清早和白天可在塘边钓鱼,晚上就可吃到自己亲手钓的鱼。我们的厨师做的鱼,味道异常鲜美,简直是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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