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巴黎惊魂
作者:[俄罗斯]达里娅·东佐娃 著 张少华 译 张诗燕 校
谢尔诗的脸霎时晴转多云。
“您同龙恩先生很熟?”
“那倒不是,不很熟。我觉得跟他交朋友很难。他是一个怪人。”
“哎,您说得太对了。”
“哼,依我看,他是个小气鬼。”
经理的脸上又浮现出笑意:
“议论房客不好。在这方面我对宾馆里的职工要求得也非常严厉。我们可以在去鱼塘的路上边走边聊。”
我们开始向鱼塘走去。谢尔诗很爱唠嗑。半小时光景,他就跟我透露了大量的信息。
弗朗西斯科·龙恩二十年来一直在绿色茅屋度假,并且始终住在同一个房间,好让宾馆给他打折。房间里的窗子朝着厨房的院子。清晨五点就开始闹哄哄的,先是开进来送面包的车,然后又是送牛奶的车。紧接着屠夫来送肉,菜贩子来送菜。每逢周二,还有洗衣店的车轰鸣着进出。说句实话,这样的客房几乎是没人要的,当弗朗西斯科得知可以打折后,便一口答应下来。但今年出了件怪事。
有一天,弗朗西斯科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城。很晚才回来,但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首先,他让宾馆把晚餐送到房间去。对,那顿晚餐也没有特别之处——送去的只是煎牛排和炸土豆。但这对于宾馆厨房来说,简直像场革命。大厨亲自把晚餐送到他的房间。大厨回来十分钟后,还惊讶得合不拢嘴。弗朗西斯科居然请他喝了一小杯葡萄酒。
第二天弗朗西斯科去找谢尔诗要求换房。经理对他说,话说在前面,我们只对三号房打折。
“让它见鬼去吧,”弗朗西斯科笑道,“窗外闹哄哄的,我根本无法入睡。”
总之,在一天之间他完全变了。早先服务员们都不喜欢他。他从来都不给小费。的确,他早餐是在宾馆吃的,但午餐和晚餐总是跑到外面的小吃店对付一下,因为那里便宜得多。但那次回来后的第二天中午他就在宾馆里的餐厅大吃了一顿。当时餐厅的服务员小冉几乎喊着一直追到鱼塘边:
“龙恩先生,找您的钱您忘拿了!”
弗朗西斯科和蔼地对年轻人笑了,和气地说: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您拿着吧,朋友。”
不只是因为弗朗西斯科给了他小费,还是因为弗朗西斯科对他以“您”相称,小冉彻底愣住了。要知道,自打从小冉记事起,弗朗西斯科就从来没有对他称过“您”。就这样,宾馆上下,从经理到餐厅洗碗工,都很惊讶。
……我在绿色茅屋又呆了一天,但除了打听到安娜的一点情况外,再无所获。安娜在我之前住过这个豪华总统套房。原来,她正是在弗朗西斯科发生令人难以置信改变的那一天来到宾馆的。但住了一天就走了。当时没有空的单间,安娜就眼也不眨地要了这个豪华套房。
服务员中再没有谁能透露一点关于这个女人的其他情况。只有清洁工羡慕地对我说,安娜不仅人长得漂亮,穿的衣服也好看。她特别喜欢安娜金项链上的那个独特的坠子——两只小巧的水晶鞋。
于是,我离开绿色茅屋宾馆,这个身材苗条、衣着光鲜的黑发美人的住址我也知道了。
安娜就住在巴黎,因此我没有急着回家,驱车向她家直奔而去。简陋的房子位于阿拉果街,周围总共才十来户的人家。这是巴黎贫民区一条名叫盘藤的小胡同。在这些狭小、干净的房子里主要住着退休的人和生活不大有保障的人。安娜所在的门洞装有对讲系统,我找到写着“安娜”的按钮,按了一下,门就马上打开了。
“真是个粗心的安娜,”我心里这样想到,一边走进一个如同肥皂盒般窄小的电梯,“她连谁来了都不问一声。”
安娜家的门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金发女人。
“哼,终于来了,”她气愤地说,“这就是你说的九点钟来!现在可是快中午了。赶快进来。”
说着金发女人转身进了屋,我只好跟在她后面来到一个小房间。
“你是安娜夫人吗?”
“是,你得赶快给我修电脑,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我不是电脑维修公司的。”
“那您是谁?”安娜惊讶地问。
“我是刑警队的,”我的舌头开始充满灵感地撒起谎来。“您在绿色茅屋宾馆住过,走的时候偷了那里的电暖器。您最好把东西还回去,那样宾馆就不会起诉您。”
不幸的女人差点气死:
“我?我偷了电暖器?可我连这个茅屋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提还去住过了。”
“宾馆的工作人员给了我您的地址。而且对您记得很清楚。的确,他们的描述与您的外表并不太相符。清洁工说,安娜夫人瘦瘦的,长着一头黑发,脖子上挂着独特的饰物——两只水晶鞋吊坠。”
安娜拍手说:
“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卡特英,她是个骗子,依我看快要坐牢了!她怎么能想出,偷了东西却留下我的地址。这件事我不会放过她,我直接去找她,看我怎么对付这件丢脸的事。”
我害怕了:
“也许,您还是不去过问的好。只需告诉我她的住址,让专人来办吧。随后专家会到您这儿来。”
安娜寻思起来:
“住址!这个混蛋有固定住处就好了,她的住处总是换来换去。最后一次,她住在一个小旅馆……但这是一年前的事了。她现在多半已经搬走了。”
安娜真是料事如神。卡特英大概在五个月前就离开了……有人对我说,卡特英当时打算住到附近的另一家宾馆去。
大功告成,卡特英至今还住在这家宾馆的十九号房间。房门猛地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美人:身材苗条、头发淡黄,穿着粉红色的高档套装。她疑惑的看着我:
“您在推销什么东西?”
“我不是来推销东西的,我是来找卡特英的。”
“她是我的朋友,她出去旅游去了。您是谁?”
“是这样,说来好笑。前不久我住在绿色茅屋宾馆时,在房间的地毯下捡到一枚戒指,非常独特。宾馆说,在我之前这间豪华套房里住过卡特英,并给了我她的住址。瞧,我把她弄丢的东西给送回来了。”
说着我取下手上的紫水晶戒指。唉,阿卡奇知道了,我又要挨训了!金发女郎慢慢地接过戒指,并试了一下:
“大了点,我的手指要细得多。您说是宾馆给了您这个住址?谢谢您决定把她弄丢的东西送回来。卡特英将会很高兴。您喝点咖啡?”
我表示同意,走进房间。那女人客气地要我坐到小沙发上。
“您说,您同卡特英住在一起?”
“不,不,只不过在她走后,我又住进了这个空着的豪华套房。”
“您究竟找卡特英有何事?”
“我不是说过了吗,来送戒指。”
女主人轻轻地笑起来:
“卡特英没有紫水晶戒指,她不喜欢这种石头。为什么您要编造这个故事?”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和盘托出:
“我的一个熟人,谢琳娜认识您的朋友。我偶然在她房间里找到一张写有‘安娜’的字条。我想弄清楚,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那您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熟人呢?”
“她死了,自杀了。看来,安娜夫人能揭开这个谜底。”
那个女人几乎冲到了我面前,我闻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并看见由于她的一只手在激烈运动,衬衣的领口张开了。在她那结实的、晒黑了的脖子上,金项链悬着的两只水晶鞋在闪闪发光。我恍然大悟,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关掉了电灯。
第十八章
头部剧痛,我感觉恶心得要吐,眼睛也不想睁开,但最终我还是睁开了双眼。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极其难看的浅蓝色:窗帘、卧具、大褂。就连搭着大褂的圈椅,颜色也是浅蓝色的。床周围摆满了托盘,里面放着许多小药瓶。一台不知名的仪器在床头令人厌烦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叫上一阵。一切都像是在医院里。我到处看,是否有呼叫按钮,但是没有找到。有意思,他们这儿难道要病人自己坐起来拔掉身上插的管子,再挪到走廊上去叫医生吗?
就在这时,房门悄然无声地打开了,一个讨人喜欢、穿着浅蓝色大褂的男医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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