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巴黎惊魂
作者:[俄罗斯]达里娅·东佐娃 著 张少华 译 张诗燕 校
Copyright (c) EKSMO Agency, Inc., 2002This edition arranged with EKSMO Agency, Inc. through The Copyright Agency of ChinaChinese language copyright (c) 2006 by Yilin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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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漆黑的房间里响起了电话铃声,我像一具死尸一样躺着,怎么也睁不开双眼。但讨厌的电话铃声非常坚定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丁零零、丁零零……
最终,我的大脑微微活动起来,于是我拿起了话筒,看了一眼闹钟——才清晨五点。是谁这么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话筒里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达莎,孩子,也许你听不出我是谁吧?我是安娜·米哈伊罗夫娜·彼得洛娃,在莫斯科给你打电话,打扰了!”
即使想忘记安娜教授也忘不掉。她高高的个子,身体胖胖的,提着个银白色的小箱子,傲气十足。她完全主宰了我曾任教的那个工业大学的外语教研室,那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很抑郁。
这并不是因为安娜不喜欢我,不是的,只不过她不太器重我:既不表扬我,也不责骂我。我那时是一个工作勤奋的教员,对什么都逆来顺受,同时也异常孤独。我既不像列娜一样,有一个当将军的丈夫,也不像米拉一样,有一个当院士的爸爸,也不像冉尼亚一样出过国,就连嫁了个理发师的卡佳也获得了安娜的好感。
“当然,对卡佳来说是下嫁了。”她用那天生的一副好嗓子说道。“总之,理发师配不上她,但是她老公当初想找一个女理发师是很难的。”
如果不是突然发生了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我就会在外语教研室拿一份只够买十罐“漂亮女人的秘诀”──“加尔维”法式蛋酱的工资混到退休。
我最要好的朋友娜塔莎出人意料地嫁了个特别有钱的法国人。于是我和女儿、儿子、儿媳一道去法国探望她。
但是巴黎之行使我们卷入了一个完全难以置信的侦探故事的中心。娜塔莎的丈夫在我们抵达的第二天就被人杀死了,他数百万的财产都归了娜塔莎,因为他没有任何亲人——不管是直系亲属,还是远房亲戚。除了钱,还有一批藏画、一栋三层楼的豪宅、家里的珠宝以及经营得很好的公司,都落入了娜塔莎的手中。幸福得快要窒息的娜塔莎要我留下来陪伴她,于是我豁出去了。
我马上退掉了莫斯科的住房,旋即又辞去了大学的工作。在时尚的首都过富婆的生活,这正合我的胃口。为了不使自己闲得无聊,我开始教一些想掌握俄语的法国人学俄语。
我们同娜塔莎一起生活在巴黎市郊的一座富丽堂皇的豪宅里。我的儿子阿卡奇在学法律,他的妻子奥丽娅在学艺术,而十四岁的女儿玛莎在上中学。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还有两只狗:一只名叫斑蒂的比特犬以及一只名叫斯纳普的罗特犬。它们总在各个房间和花园里无拘无束地跑来跑去。
这两只狗本来是打算买来看家护院的,但它们最终没法成为凶恶的看门狗。它们非常贪吃,嘴巴始终被美味的东西占据着。厨师路易给它们喂加了炼乳的咖啡,他的妻子索菲娅喂它们小煎饼,就连电工和钳工也拿鸡蛋奶油饼干喂它们。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两个本应凶猛的畜生见了任何陌生人都会高兴地尖叫着迎上去。
但是这两只狗从不敢冒险到三楼路易和索菲娅的房间去窥探,因为那里形影不离地生活着两只猫:白色的飞飞和三色的科林。狗有些怕猫,当猫双双进入客厅时,这两只狗就赶快让出落地灯旁最舒适的地方。
只是有一件麻烦事相当程度地影响了我们富足、幸福的生活:从莫斯科来这儿做客的人没完没了。有关我搬到了巴黎的消息在莫斯科刚刚传播开来,前来做客的人就如同南下的鹤群,一拨一拨的。每一次都是如出一辙:先是电话铃响一阵子——过几天前厅里就又转悠着一个来自于我亲爱祖国广袤大地的旅行者。
跟其他所有人一样,他的箱子里装着一个硕大的黑面包和一小罐鱼子酱。这是谁的主意,巴黎难道买不到黑面包和鱼子酱吗?
现在我总算知道了清晨五点起来接国际长途电话是什么滋味,但遗憾的是,爸妈从小就教导我,随便挂掉别人的电话是不礼貌的。
“啊,安娜·米哈伊罗夫娜,我当然听得出来是您!”
“哎,达莎,我的孩子,”听筒膜片传出甜腻腻的声音,“我们在教研室和你还没呆够呢!”
我感到厌恶,得意地微笑着继续听下去,看她怎么把话绕到“我要来法国”这个主题上来。但是我错了。
“好朋友,我的小儿子季马要来巴黎,你知道,他一直都很向往那个地方。我们手里的钱,你也晓得,并不宽裕。他的机票还是我凑钱买的,但他的旅馆费我们实在是负担不起了。你能不能接纳他暂时住几天?”
“那当然可以。非常乐意,您把他的地址给我,不,最好我亲自去机场接他,他什么时候的飞机?”
“今天的,九点钟的航班,所以趁你在家,我早早地给你打了电话,你的孩子们还好吧?”
接下来的两分钟左右,安娜又问了我的一些情况。之后,我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
陌生青年的到来真不是时候。今天我的好友奥克萨娜同她的儿子金尼斯也将乘这次航班从莫斯科来巴黎。我非常喜欢奥克萨娜,对她无比敬重。她纯粹一个人靠外科医生微薄的工资养育着小孩。金尼斯在兽医学院就读,奥克萨娜的一些熟人都找他给自己的猫狗看病,认为他看得比那些毕业生要好,尽管金尼斯只是大一的学生。从来没听过奥克萨娜抱怨过什么,什么时候也没看见过她心情不好,她始终一切都好,一切不错,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与其他许多人不同,我得要长时间地恳求她,她才肯来巴黎。非常可惜的是,我要在毫不相干的小青年身上分心。
我叹了口气,伸手去拿睡衣,该起床了,我已经睡不着了。这时房门被轻轻地抓挠得响了一阵,我开门来到走廊,斯纳普讨好地朝我摇着尾巴。
“哎,你这个狡猾的东西,听见点动静就跑来看是否能捞到点什么。你的朋友和同志斑蒂呢?”
说着我轻轻推开了玛莎的房门,一点不错,枕头上躺着两个脑袋:玛莎浅色的头靠着斑蒂黑乎乎的脑袋。身躯庞大的比特犬伸开爪子懒洋洋地躺在粉红色的被子上,鼾声如雷,而玛莎则发出轻微的鼾声。我慢慢向厨房走去,想喝点咖啡。在炉灶旁的摇椅上坐着路易。他看见我,惊讶地扬起眉毛说:
“夫人,什么事使您起来这么早?”
“啊,路易,有酒有肉多兄弟。该叫索菲娅为客人们准备房间了。”
“她已经为奥克萨娜和她的儿子准备好了一切。”
“很抱歉,乘这班飞机来的还有一位客人。您不要问他究竟是谁,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路易知趣地不吭声了。我向餐厅走去,令我非常吃惊的是,阿卡奇和奥丽娅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他俩抬起惺忪的睡眼。
“我要到马恩省参加法院开庭,”阿卡奇说,“我带奥丽娅一起去。而你,妈妈,怎么也从床上爬起来了?五点钟还不到呢!”
我把安娜打来电话的事向他们讲了。阿卡奇气哼哼地说:
“就是那个当年没给你食品供应票的教研室主任?我记得,当时你没弄到鸡腿是怎样号啕大哭的。你难道不会把她臭骂一顿吗?这傻小子多大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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