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巴黎惊魂

作者:[俄罗斯]达里娅·东佐娃 著 张少华 译 张诗燕 校




  “小时候,我尽捡卢伊莎的破东西,我们家甚至连复活节那天都没客人来。他怎么可能在那里有什么女友或者到海边度假呢?我和姐姐的玩具都是外祖父给买的,父亲大为光火,嚷嚷什么外祖父把钱不当钱。但老头不为所动,还在去世前嘱咐把自己的财产分给我和卢伊莎一人一半。所以我姐姐就铁了心要嫁人。
  “她和皮耶尔是在艺校上课时认识的,当父亲得知他们在约会后,搞出了一场闹剧!再说皮耶尔的名声似乎不太好,听说好像是个职业赌棍,还是个骗子。他一无所有,身无分文。
  “但是卢伊莎巧妙地瞒过了父亲,的确,这也有妈妈的功劳。细节我就不讲了,后来他们秘密地结了婚,开始了蜜月旅行。
  “他们抬脚刚走,妈妈就把这事告诉了父亲,他差点被击垮,但也拿他们没办法。卢伊莎挣脱束缚,获得了自由。同时与卢伊莎一道消失的还有她的钱财。
  “父亲拒绝承认皮耶尔,但稍后还是咬牙切齿地开始同他打招呼。卢伊莎一直希望,他们同父亲的关系能缓和,父亲也好给皮耶尔一份工作。新年时他们就送了一套白色家具。当然,他们本想讨好父亲,但结果却适得其反。在这之后,父亲称皮耶尔为‘乱花钱的混蛋’。卢伊莎感到很痛苦,因为她很爱皮耶尔。”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些,当然,很有意思,但我知道你们的家庭私事又有什么用呢?也许,你最好还是去找心理医生吧?”
  姑娘委屈得双唇直抖,伸手去掏手绢。我感到不安起来。怎么能让这个孩子感到委屈呢?也许,她无人可以倾诉,连个朋友都没有。满怀懊悔,我抱住了谢琳娜:
  “好了,好了,对不起。”
  她神经质地抽动着鼻子:
  “我很需要一个人给我出主意,但是找不到。你看起来慈眉善目,所以……”
  “说吧,说吧,也许,我真的能帮你呢。”
  “卢伊莎出嫁了,我比谁都难过。他们只在上学时才让我出门。我等待着自己年满二十一岁的那天,到时我就可以支配我的钱财了。但父亲说这些钱都被投在有价证券上,并且目前还不打算脱手。我想起诉他,但妈妈觉得太丢脸。我受的委屈可以讲上几天几夜……但后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妈妈和父亲说好一年内两人分开出去休息一次。妈妈一般去德国,而父亲则常去一家廉价的小旅馆。”
  “对自己的妻子,弗朗西斯科就舍得花钱吗?”
  谢琳娜挥了挥手说:
  “哪里!只不过妈妈自己有钱,是外祖母给的。我搞不明白,她为何跟爸爸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许,这是因为她是个天主教徒!但问题不在这。简短点说,父亲去了‘绿色茅屋’旅馆,而妈妈则去了德国的巴登-巴登。焦点在于,他们总是在同一天返回。突然有一次妈妈已经回来了,可父亲始终不见人影。到晚上时,警察打来电话,说父亲发生了车祸。他落了个失忆的后遗症。”
  我听得非常认真。弗朗西斯科·龙恩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后回到家中,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失忆症虽然治好了,但是忘性还是大。他开始抽别的牌子的香烟,经常把家里人的名字搞错。后来愈来愈怪。吝啬鬼竟然变成了大方人。他叫人来修理房子,又出双倍的钱叫人在一周之内把他的车修好。还邀请皮耶尔和卢伊莎来吃午饭,并亲切地详细询问他们对未来的打算。在一次喝完咖啡后,他献上了礼物,任命皮耶尔为自己公司的副总经理,并送给卢伊莎一对珍贵的耳环。同时还让谢琳娜按自己的意愿选择一所大学,并预先支付了三年的学费。此后又给妻子买了帽子羽饰。总之,他们开始了疯狂的生活。弗朗西斯科每天总要买点什么:一套茶具、一盒重八英磅的巧克力、平底煎锅和新的彩电。后来愈演愈烈,他叫来公证人,宣读了遗嘱。大家平均分得一笔钱款,甚至连皮耶尔也同样分得了一份。总之,在他脑门撞到猴面包树抑或路上别的什么树之后,他的个性发生了根本改变。心理学家肯定地说,类似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并且,”谢琳娜激动地说,“他还吩咐雇个园丁,把蔬菜全部拔掉,打算开始像所有的人一样种花。要不是亲耳听见,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而且他和妈妈简直就是又开始了蜜月,他无休止地给她大送礼物,给她买高档内衣和连衣裙,称她为‘洋娃娃’。
  “后来他决定去视察北方的一家工厂,就走了,过了三天我们得到通知,说他在突尼斯的浴场被人枪杀了。你对这事怎么看?”
  我耸了耸肩膀。当然,这事有点奇怪,都说颅脑伤不至于把人弄成这样。
  “那么我就得出一个结论,”谢琳娜低沉地说,“这不是我的爸爸。”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斑蒂三角形的脸从门缝里伸进来。
  “哦,小狗,”姑娘很高兴,“过来。”
  在斑蒂的后面跟着斯纳普,索菲娅端着托盘走在后面。
  “您的咖啡,夫人。”
  “谢谢,索菲娅。给您加点牛奶?”
  “不,不,我只喝黑咖啡。”
  说着她端过杯子,又掰下一块面包喂给斑蒂。深受委屈的斯纳普哀号起来。谢琳娜大笑,把剩下的全给了这只罗特犬。两只狗热诚地看着谢琳娜,卧在了地毯上。
  “你最好还是把那杯咖啡放得离斯纳普远一点,”我提醒道,“否则它会一下子全给你舔光的。你为什么断定,他不是你的父亲?”
  谢琳娜挪开了杯子。
  “怎么,我说的还少吗?而且还有那个奇怪的痣。”
  “什么样的痣?”
  “父亲的头发通常剪得很短。但他从医院回来时留着长发。他说,这是专门留起来,好遮掩手术刀疤的。反正我发现他耳朵旁有一块很大的痣。而这原来是没有的。妈妈解释说,爸爸色素沉着异常,才形成了痣。她的话我不信。并且他不再每晚洗澡,后来他干脆不洗澡了,而以前爸爸总是像矿工一样要冲半个钟头的淋浴。不是,这不是我的父亲。所以我在想,爸爸究竟到哪儿去了呢,啊?”
  她沉默了。这时一种有节奏的吧嗒声打破了暂时的寂静——斯纳普够着了我的咖啡。
  
  第七章
  
  清晨五点来电话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昨天我和谢琳娜这个不幸的孩子一直谈到深夜,的确她找不到人交流自己的想法。姑娘哭了很长时间,她问我,她能不能带着这些疑问去趟警察局。我拨通了朋友卓尔施的办公室电话,他刚好在奥尔费夫尔沿岸街警察局当局长。但他的秘书告诉我,卓尔施度假去了。我们也只好把这事往后推两周。
  我睡得很晚,半宿都在辗转反侧,胡思乱想。我不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娜塔莎到圣特罗别度假去了,而奥丽娅和阿卡奇突然到英国尼斯湖看闻名于世的水怪去了,玛莎也被她校友的父母邀请做客去了。不算猫狗以及住在自己家的女仆,三层楼的豪宅里只剩下索菲娅、路易和我。
  因此,当清晨五点钟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我明白麻烦事又找上门了。有意思,这次又是谁这么急切地想到我这儿来呢?
  但电话是奥克萨娜打来的。她那穿越了无数个城市和国家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充满了紧张和忧伤。
  “达莎,我家发生了不幸。”
  “出什么事啦?”我害怕得不得了。
  “金尼斯进了二号隔离侦查室。”
  “进了什么地方?”
  “二号隔离侦查室,或者说布特尔卡监狱。”
  “不要挂电话,”我用变了调的声音喊道,“今天我就飞到莫斯科,先别采取任何行动,去请一个最好的律师,什么事都不要着急。”
  但话筒里已经传来短暂的嘟嘟声。我猛地按响电铃,索菲娅穿着睡衣出现在我面前。她吃惊的看着我:
  “出什么事了,夫人?”
  “我有急事要去莫斯科,坐现在能赶得上的航班去。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知道,你跟家里的人说一声,并留点神,把家里的一切照料好。现在我就去银行……”
  “夫人,”索菲娅像往常一样心平气和地打断我的话,“现在才五点半,银行还没开门呢,往机场倒是可以打个电话,那里可以昼夜查询。”
  我抓过电话。一个甜甜的声音说,如果我赶得上伦敦来的中转飞机的话,那么我将在下午两点飞抵莫斯科。订好机票,稍事休息,我开始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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