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巴黎惊魂
作者:[俄罗斯]达里娅·东佐娃 著 张少华 译 张诗燕 校
泪水沿着姑娘的脸庞流下来。
“季马,季马打的,我看见了季马,他用脚踹的。”
病人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开始在床上辗转不安。我叫来护士,她马上给卢伊莎打了一针。过了几分钟,卢伊莎抓着我的手睡着了。她的手指冰凉潮湿,当我抽出手掌时,她的手指怎么也不想松开。
卢伊莎的主治医生是个非常严肃的年轻人,他正坐在主治医师室的电脑旁。
“我想了解一下卢伊莎的身体状况。”
“您是谁?”
“我是她要好的朋友。怎么,这种脑伤会造成头脑不清醒吗?”
“那是自然。颅脑伤是个可怕的东西。头痛、呕吐、健忘、鼻子出血、听觉丧失——其后遗症远远不止这些。”
“会产生幻觉吗?可不可能她现在还记得那个袭击者的名字?”
“当然可能啦,但我经常提醒警察,在询问类似受害人时要特别小心。而且他们通常会受到作用很强的药品的影响。现在她觉得什么都记得很清楚,但这类病人常常是在胡说八道。不,如果是我才不会信任这样的证人呢。怎么,你的朋友说出了某个人的名字?警察要我记下她说出的一切。”
“不,只是胡乱嘟哝了几句。什么样的诊断,才能表明卢伊莎可以逃过一劫呢?”
主治医师两手一摊:
“我又不是耶稣基督,我们只能先治疗然后再看。今天我们有效力非常大的药。幸好,不需要进行头骨环锥术。”
晚上我忧心忡忡、疲惫不堪地回到家,正赶上家里的人在吃晚饭。热菜上了一道血肠炖苹果。我留意地观察着季马怎样收拾那多汁的灌肠皮。留在巴黎明显对弃儿有好处。他的脸上一副不慌不忙、悠然自得的模样。经过美发师修剪过的浓密的浅色头发打着漂亮的波浪卷。他再也没有穿那身洗烂了的足球衫和印度牛仔裤了。在这非常凉爽的秋夜,他穿着浅驼色的古奇牌衬衣,深蓝色列维斯牌牛仔裤,脚登一双巴诺莉妮牌皮鞋。当然不是很贵,但也不便宜。而且季马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巴可·拉班纳牌香水的味道。有意思,他所在的公司给他开多少工资?他从哪儿弄钱买这些东西?
不管是我,还是娜塔莎近来都没给过他一分钱。也许是阿卡奇赞助了这个在这儿住惯了的二流子?
季马放下美味的血肠看着我。
“喂,你的实习期多长啊?”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他们说还得半年。到时再看。”
“那你打算这段时间还和我们住在一起?”
“怎么,烦我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万一你想租房子呢。”
“哪会呢,”季马笑了起来,“我对你们已经习惯了,甚至开始喜欢上了小狗,而且我的工资很少,我还想给妈妈带点礼物呢。您不用担心,很快我就会走的,再过一年——绝对。”
说着他津津有味地咕吱咕吱地嚼着烤的夹肉面包片。奥丽娅挪开盘子,慢慢地从桌边站了起来。
“天哪,我的肚子好难受啊。”
阿卡奇双手扶着她,陪她上楼去了。季马打了个哈欠:
“我睡觉去了,困了。”
只剩下我、娜塔莎和奥克萨娜。
“看来,”娜塔莎笑了起来,“他还打算在这儿住一年。”
“那我和金尼斯在你这也不知住了多长时间了。”奥克萨娜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另外一码事,”娜塔莎斩钉截铁地说,“而季马纯粹是个什么都不顾忌的无赖。”
很晚了,差不多是半夜了,我特别想吃东西。同饥饿较量了一会儿,我轻手轻脚地向厨房走去。天气已经彻底变糟了,细细的雨丝洒落在屋顶。今天索菲娅开了暖气,走廊里暖和得让人感到惬意。只是从季马房间的门下吹来阵阵冷风。在寂静的夜里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风刮得更大了,不知是什么东西猛地碰在一起,接着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
窗子……季马开着窗户睡着了,结果玻璃被打碎了。我敲了敲门。
“季马,醒醒。”
没有动静。我敲得更重了,还是没有反应。出什么事啦?万一他发病了呢?房门从里面给反锁住了,打不开,弃儿也不吭一声。我很担心,就穿上牛仔裤、高领毛衣,来到花园。旁边放着一个较大的花园用的梯子。我把它靠到窗子上,从打碎的玻璃中爬过去,看出了什么事。
脚下潮湿的窗台很滑,当我爬上去的时候,烦人的雨滴灌进了我的脖子。冷风也直往毛衣底下钻。我浑身浇得像落汤鸡,冷极了,就一屁股跌到季马的卧室里。床上没人。在小灯微弱的光线下,房间显得很大,但是在哪里也没能找到季马,无论是在浴室还是厕所里。而房门插上了门闩。也就是说,他吃过晚饭后爬了出去。事先在窗户旁放了一个梯子,当大家都睡着了,他顺着梯子爬下去。再把梯子移开,去干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
这鬼主意真不错。大家都以为他睡了。有意思,他经常搞这种把戏吗?他一到晚上就跑到哪儿去了,也许去会情人了?我爬上窗子,顺梯子爬了下去,把梯子移回原处。我打算对谁也不说今晚的新发现,最好是继续监视他的行踪,自己搞清楚这一切。
早上九点钟左右,逃跑者若无其事地打着哈欠,喝着咖啡,吃着棍形面包。
“没睡好吧,”我假装同情地说。
季马嘴巴里塞得满满的,点点头。
“这鬼天气。我开着窗睡着了,夜里把玻璃给打碎了。大概风把窗关上了。”
“你也睡得太沉了吧!”
“上班很累,而且天未亮就得起床。”
“八点钟,这难道还早。”
“各有所好,我想一辈子都十一点钟去上班。”
我认真地看着小伙子。应该打听一下,他上班都是在干什么,月收入是多少。
第三十章
要想从季马口中套出请他去实习的那个公司的名称是不可能的。他总是巧妙地岔开话题。有两次我提出把他送到公司,但每次弃儿都在拉斯帕伊林阴道下了车,然后像幽灵一样消失在人群中。我也不能去跟踪他,要是被他发现可就太危险了。
经过几天徒劳无功的尝试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买了一份上面登有许多免费广告的报纸,在上面找到一家私人侦探社的地址。
讨人喜欢的年轻黑发女子认真地听我讲着,甜甜地微笑着。然后用事务性的腔调说,她叫马特琳,跟踪侦查季马不会有什么困难,但我不仅要支付每天的监视费用,而且还得为意外开支买单。
“我们的人坐出租车的费用、各种贿赂都将由您掏腰包。”马特琳把话挑明。
我们谈好暂时跟踪一个星期。于是刚好过了七天我就得到了一份使我不知所措的调查报告。
总之,星期一被调查的对象九点钟在拉斯帕伊林阴道下了车。一开始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十一点时去喝了咖啡吃了面包。十二点时去了电影院,在那里呆到下午三点。然后又胃口特好地在一家豪华饭店吃了顿午饭,就起身回家去了。星期二与星期一的没有两样。星期三季马没去电影院而是去了古币展,星期四他跑去欣赏水族馆的小鱼。星期五又去了电影院。
得出的结论为,他根本没去上班,而是在糊弄所有的人,好像他每天在按时“上班”似的。马特琳还顺利地打听到,是一个名叫瓦兹拉夫的法籍波兰人邀请季马到法国来的。
“很滑头的家伙,”马特琳皱着眉头,开始了详细讲述,“瓦兹拉夫是三十年前作为政治避难者留在法国的。他当时对所有的人讲,他是因为抗议苏联军队开进捷克斯洛伐克,才被关进监狱的。
“当地侨民非常友好地接纳了瓦兹拉夫,帮他找工作,并给他弄了套廉价的房子。但没过几年就搞清楚了,这个波兰人蹲华沙监狱是因为……盗窃。
“许多家庭再也不欢迎瓦兹拉夫,但他显然不以为然。那时他已经掌控了一个小型的汽车行和一家汽车修理厂。后来两个在他那干活的俄籍机械工在卖偷来的汽车时被抓了。那时瓦兹拉夫就学会了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从那时起,他几次进入警察的视线,但他都证明了自己是无辜的。瓦兹拉夫很可能与黑社会联系紧密,只是无法证明这一点。”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7] [38] [39] [40] [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