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巴黎惊魂

作者:[俄罗斯]达里娅·东佐娃 著 张少华 译 张诗燕 校




  “Aha, sie hatdie Augen geffnet!(啊哈,她的双眼睁开了!)”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瘦瘦的年轻男子亲切地笑着,对我说:
  “So, wieheiben Sie?(好吧,您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他问:
  “我在哪儿?”
  “Sprechen sie deutsch?(您说德语吗?)”
  “Deutsch,”这个单词我是知道的。医生竟然讲的是德语!我像个白痴,用手指着胸口说:
  “不,不,nicht franzusich!(不,法语!)”
  医生惊讶地耸了一下眉毛,走出病房,过了一会儿他和一位年轻的护士回来了。那个护士讲着蹩脚的法语:
  “你是外国人?”
  “我在哪儿?”
  “在不来梅医院。”
  “哪儿?”
  “在不来梅医院。”
  “怎么,法国有个不来梅?”
  护士带着同情的神情看着医生。
  “不,德国的不来梅。”
  “怎么,我到了德国?”
  “是啊,”护士耐心地继续说,“在不来梅市。”
  “那我怎么到这儿的?”
  “救护车送来的。被警察送来的。您的腿脱臼了,身上有多处碰伤和挫伤。请告诉我,您的姓名和出生年月。”
  “我可以往巴黎打个电话吗?我想叫家里的人过来。”
  护士把脸转向医生,两人咕叽了一会儿。终于郑重其事地拿来一部手机。我用不太听使唤的手指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娜塔莎。她听见我的声音就开始呜呜地号哭起来,后来终于想到了去叫精通德语的阿卡奇。
  阿卡奇开始同医生谈了起来。多么可怕呀,我一句话都听不懂。多么可怕的语言呀:难听、吵嚷而又不连贯,不像法语那么清晰悦耳。我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家里的人第二天一早就赶过来了。医院还没送来早餐,他们就已经到了:娜塔莎、阿卡奇和奥克萨娜,还好孩子们没带来。
  “你知道吗,卓尔施在法国到处找你已经连续三天了?”儿子一进门就在吼。“警察局也惊动了,我看够了各种各样面目全非的尸体。”
  “哪怕只有一点像你的淹死的人,他们就粗鲁地胡乱塞给我们,”娜塔莎跟着说,“简直要疯了。”
  只有奥克萨娜平静地看着他们。
  “我同样也不喜欢,”奥克萨娜接过话茬说。“我一直在等去解剖室看你那张丑脸。”
  “你能不能先问一下我的感受,”我委屈地说。
  “不,这是你曾经在哪儿对我们说过的,”阿卡奇又开始大叫,“你是怎么到德国的?多荒唐啊,等着吧,我们把你弄回家之后,交给卓尔施,你才知道锅是铁打的!”
  病房里一下子冷起来……我可不想见局长。他多半会凶巴巴地把我大骂一通。以防万一,我倒在枕头上,开始示威似的哼哼起来。
  “别装了,”奥克萨娜笑道,“脱臼又不会要命。况且已经给你打了止痛针,很可能你哪儿都不疼。你还是讲讲,跑到哪去了吧?”
  “不知道,我在阁楼里。”
  “在哪?”
  “在不知是什么房子的阁楼里。我甚至怀疑,过了那么长时间,腿直发抖,恐怕他们没喂我一点吃的东西。”
  “我们走,阿卡奇,我想和医生谈谈。”奥克萨娜说。
  说着他们就上走廊去了。
  娜塔莎困倦地叹了口气说:
  “又犯老毛病了,老爱听惊险故事。”
  
  第二十七章
  
  过了一天我回到家里。卓尔施是午后来的,他叫所有的人到餐厅去。好奇的娜塔莎、奥克萨娜、郁郁寡欢的季马、激动不安的孩子们、不动声色的阿卡奇,以及我这个满怀懊悔的顺从的仆人坐到了圈椅里。几只狗在脚边蹿来蹿去。
  “好了,我亲爱的,”局长用甜甜的嗓音说,“现在你讲讲所发生的事情吧。”
  我耸了耸肩:
  “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是咋回事。开始卡罗琳邀请我喝咖啡,然后……啪,我就到了德国。”
  “哼,卡罗琳,”卓尔施拉长声音说,“原来如此。我可是求过你,要你别插手,不要管闲事。但你却总是不听,所以才搞成这个结果:警察不能抓住凶手,因为我们亲爱的夫人在帮助他东躲西藏。”
  “我怎么帮他东躲西藏啦?我连谁杀死了弗朗西斯科都不知道。嗯,错就错在,我想同卡特英谈谈,就算我去了绿色茅屋,就算我翻了谢琳娜的房间,好像真了不起似的!”
  娜塔莎打断我滔滔不绝的辩解:
  “卓尔施,亲爱的,你把发生的一切按顺序讲讲吧。”
  于是局长开始叙述:
  “这事说来话长。在弗朗西斯科的母亲秀赞娜饱受贫穷折磨时,她决定把一个孩子送去读书。不幸的秀赞娜从酒鬼丈夫列奥那儿得到的只是遍体青伤和淤肿。只有很少几天丈夫不喝得酩酊大醉。列奥曾经是个手艺很好的木匠,干得一手好细木工活,挣得也多。但他慢慢地荒废了手艺,存的几个钱也从老婆那儿要来花完了,家庭处在赤贫的边缘,而且每隔一段时间秀赞娜就会怀孕。的确,绝大多数孩子不是因为饥饿就是因为疾病在婴儿时夭折了,只有两个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就是弗朗西斯科和安雷。
  “当兄弟俩满一岁时,夫妻俩才明白,他们是养不活两个孩子的。孩子们在父亲的百般折磨下依然长得很健壮,活了下来。那时列奥要妻子留一个儿子,把另一个送到哪里算了。
  “生性胆怯、备受丈夫折磨的秀赞娜不敢说个不字。就这样,安雷有了新的爸爸妈妈——罗若和柯洌。如果是弗朗西斯科送给了罗若,而安雷留在家里的话,不知会是什么结果。但这只是毫无意义的假设。
  “生活照常过了下去。对于弗朗西斯科来说,这是贫困、充满苦难的童年。幸运的是,在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列奥去世了,撇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秀赞娜成了寡妇后,日子过的反而好了些。她终于可以在晚上休息一会儿了。有时她还给自己找乐:买个收音机或买件新上衣。生活变得井然有序,再也不用花钱养个懒汉了,家里也开始出现了奶酪、黄油和糖。秀赞娜不停手地给别人收拾屋子,洗熨衣物。
  “弗朗西斯科长成了一个文静、温顺的大孩子,世界上再没有比读书更讨他喜欢的事情了。当别的孩子尖叫着踢球的时候,他总是躲在角落里看书。他学得不错,母亲也对他喜欢得不得了。
  “十岁的时候弗朗西斯科就已经明白,使他摆脱贫困的惟一途径就是受教育。他进了学校念书,他的书面作业总是受到所有老师的好评。连续五年他在年级都拿了第一,因此获得了助学金,考上了一所大学的化学系。
  “大学五年他也毫不松懈,最好的学年论文、最好的试验报告、最有意思的学术报告、最详尽的学术研究——这就是大学生弗朗西斯科。
  “爱情也悄然降临在他身上。弗朗西斯科从不聚众畅饮,也没有朋友——他顽强地掌握着科技知识,终于学有所成,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在一个化妆品公司找到了一份好工作。
  “安雷的命运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也不知是他生来就坏,还是有钱的罗若把他给宠坏了,安雷尽搞些歪门邪道:好撒谎、爱偷东西,好不容易念完了中学。柯洌泪流成河,试图说服养子,但安雷桀骜不驯,二十三岁时第二次进了监狱。痛苦不堪、悲伤欲绝的柯洌来找安雷的生母秀赞娜,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连弗朗西斯科也知道了他有个孪生兄弟。冒出这样一个刑事犯亲人使他高兴不起来。他的工作面临威胁。看见母亲三天两头往监狱里跑,他就从家里搬了出去,在外面租了一套房,过起了单身生活。
  “在弗朗西斯科上班的那家公司,有一个名叫柯努尔的处长,他注意到了这个工作勤奋、干活一丝不苟的新职员。公司每年在圣诞节前都要举行一次舞会。柯努尔把自己的女儿卡罗琳也带来参加舞会。
  “卡罗琳是个有名的失败者。漂亮的外表、随和的性格、丰厚的嫁妆,都不能使她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她所有的女朋友都嫁了人,而她快三十了却还没嫁出去,成了个老姑娘。狡猾的柯努尔介绍卡罗琳同弗朗西斯科相识。领导顺便给这个部下讲了自己女儿的拘谨和……丰盛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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