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巴黎惊魂
作者:[俄罗斯]达里娅·东佐娃 著 张少华 译 张诗燕 校
“能不能来点咖啡?”奥克萨娜问。
“我现在去叫他们煮,”奥丽娅愉快地说,起身向门口走去,但突然她站住了。
“出什么事了?”娜塔莎担心地问。
“肚子和脑袋中同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什么样的?”奥克萨娜问。
“肚子里有什么在奇怪地收缩,头好像也晕乎乎的,耳朵像罩上了帽子,听不清楚。”
“你很早就这样了?”
“昨天她就身体不舒服,”阿卡奇说,“晚上睡不好,晚饭又全吐到马桶里了。”
“我可是把这个陶瓷朋友喂了几个月,”儿媳笑起来,“大概,昨晚发生了磁暴现象或者大气压下降了。”
“啊嗬,我不喜欢你这样调侃,”奥克萨娜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医生。”
第二十二章
我们十二点来到医院。维伦医生和奥丽娅谈了很久,然后出来跟我们说:
“抱歉,未来的妈妈要住院。”
阿卡奇的脸刷地白了。
“怎么,这么严重?”
“不,不,但我不喜欢搞得紧紧张张的……”
于是这位产科医生开始了他的医学解释。我和阿卡奇听得一头雾水,只有奥克萨娜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又给我们解释:
“跟我们俄罗斯一样,她这叫住院观察。可惜,一些该拿的东西没随身带来,得开车回去拿。”
“拿什么东西?”我很惊讶。
“还能有什么?拖鞋、睡衣、肥皂、热水瓶……你没住过院?还要拿点好茶,我病房的病人总是在喝着热茶。”
我开怀大笑:
“我可怜的没见过世面的人。我们去看看,法国人在这方面是怎样做的。”
首先我们去了病房。奥克萨娜吃惊地看着宽大舒适的病床。床上放着三只枕头,两床松软的被子。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摸了一下床单说:
“多好的床单哪!而且考虑得很周全:放了台灯的床头柜、遥控电视、呼叫按钮,还装了窗帘。咦,这是什么门?”
说着她转动把手。原来是个很大的浴室和洗手间。钩子上挂着几条大小一样的毛巾。浴室旁放着一包一次性拖鞋。马桶上套着一条“已消毒”的纸条。
传来一个劝说的声音。一位年轻的护士推进来一辆轮椅,上面坐着穿着病号服、正在哭泣的奥丽娅。
“好了,小宝贝。”阿卡奇忙不迭地说,“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是啊,”护士接过话茬,愉快地说,“我们这儿始终水平一流,医生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你们最好还是看看菜单,定一份可口的午餐、点心和晚餐。但早餐,可惜来不及了。”
说着温柔的话语,护士走出病房。奥克萨娜好奇地拿过一个大的皮夹子,打开大声念道:
“早餐。十点钟供应。请选两道热菜。
1.果汁——橙汁、苹果汁、葡萄柚汁、菠萝汁
2.天然咖啡
3.可溶咖啡
4.可可
5.牛奶
6.酸奶——天然,加水果
7.燕麦粥
8.熏肉煎蛋
9.烤鸡肉
10. 蘑菇煎乳蛋饼
11. 鱼制苏福列
12. 果酱油饼、糖、盐、乳皮。”
“怎么,他们这里是餐厅?”我的朋友深感吃惊。
“我不想留在这儿,”奥丽娅号啕大哭,“我想回家。”
阿卡奇站在哭泣的妻子旁边干着急。病房的门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大个子女人,活像一头慈眉善目的河马。
“谁在我们这儿哭得这么伤心?”她用低沉的声音亲切地问,“谁在使自己的孩子伤心难过?”
“我不想留在这儿。”奥丽娅不停地重复道。
“为什么?”“河马”好奇地问。
“首先我不喜欢一个人睡,没有丈夫陪。”
“这没什么,我们给你弄张双人床,丈夫就可以在这儿过夜了。”
“还有费多尔·伊万诺维奇也要和我睡一起。”
“这是只小狗,”阿卡奇连忙解释。
“好啊,我们给它在墙角放个小盆子。白天它可以去花园散步。我希望,胡奇和十一号房间的猫和睦相处。现在让我们认识一下:我是护士长列苇小姐。我的任务就是,这样说吧,至少要让你们一切都感到满意,而不是紧张不安。最大任务就是使你们回家时能带着两个非常可爱的小娃娃。我亲爱的,现在你说说看,是该叫个图书馆馆员来呢?还是您自己去图书馆?”
“我自己去。”奥丽娅又打起精神。
“不,不,小朋友。”列苇小姐反对道,“千万不要独自行动。想出病房的时候,按这个按钮就行了。”说着她用香肠似的粗手指按了一下床头功能板上的一个白色小按钮。病房的门开了,出现一个年轻的护士。
“这是安列答,”“河马”说,“由她来负责照料你们。领你们去办手续、去图书馆和花园。可惜,她的工作负担很大。我们的安列答不得不一下子照料三位夫人。所以如果她有时晚来几分钟,敬请谅解。现在您请坐到这个‘轻便马车’ 里,叫上丈夫,我们去看看,我们这儿有些什么。”
奥丽娅忘记了眼泪,坐上轮椅。我和奥克萨娜留在病房里。过了会儿,我的朋友才恢复说话能力:
“不,你听这个列苇说了些什么。护士的工作负担太重了,要照顾整整三个女人!有意思,她怎么喜欢在早上六点钟分发四十支体温计,然后做二十次灌肠,打无数次针!而且她们真的允许胡奇留在这儿?”
“不知道,我看未必。只不过列苇小姐是个非常出色的心理学家。同意了奥丽娅所有的任性要求。结果呢:皆大欢喜。”
气喘吁吁的阿卡奇跑过来:
“不要等我了,你们回家吧。我在这儿陪奥丽娅住几天。”
家里出奇的安静,孩子们跟着玛莎全年级的学生到法国兰斯市旅游去了,要到星期一才能回来。好像想念“兽医”似的,几只狗紧紧地拢成一团睡在客厅里。奥克萨娜上浴室去了,我得去算一笔账。令人可疑的杀猪佬三番五次地托人捎来账单,要求结猪肝的钱。
我在书房出乎意料地碰上季马。小伙子正背冲着房门,在书架上一阵乱翻。
“你在那儿找什么?”我大声问。
没有防备的季马吓得一抖,手中的一本拉伯雷著作掉在地上。
“天哪,难道能这样吓唬人,像个小偷悄悄走近,然后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对不起。只不过是我穿了双走路很轻的拖鞋。我也不想吓唬你。你在找什么?”
“你看,我在准备一个专题报道,想引证一下‘拉伯雷’。”
说着他拿起一本掉在地上的书。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想起卓尔施关于那双过于诚实的深蓝色眼睛的论断。以防万一,等他走了,我检查了一下保险箱。盒子还在老地方。担心是多余的。
午后卢伊莎给我打来电话:
“奥丽娅怎么样?”
“不得不住院。”
“哦,多可惜呀。可以去看她吗?我明天没空,很高兴星期一去。”
“当然可以,去吧。我们的奥丽娅会很高兴的。”
“给她带点糖果。”
“那太好了。奥丽娅太爱吃甜食了。”
孩子们不在家的时候,屋子里显得格外安静。再也没有谁在几个房间跑来跑去,不再耍嘴皮子,没人一个劲地喊“妈妈”,也没谁再去缠着路易要面包……总之,无聊至极。
阿卡奇九点钟左右才回来。
“那里简直就是集中营,”他生气地说,“吃完午饭就是午休。请躺在床上别动。他们来检查,看饭菜是否吃完了。奥丽娅没有啃完油炸包子,可怕的事情就出现了:所有的人都跑了过来,顿时喋喋不休。为什么没有胃口?胃不舒服吗?或者饭菜不可口吗?晚上九点半就熄灯,于是所有的人只好睡觉。电视也不准看,书也是一样,敬请睡觉,好让肚里的孩子好好发育。今天维伦医生对她说:‘夫人,您现在只不过是个孕育新生命的玻璃试管。首先,我们要保护孩子的生命。所以您得把自己的欲望全部忘掉,要一心只想着健康可爱的孩子。’”
奥克萨娜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回去讲给同事听,他们谁也不会相信的。病人的饭没吃完?那请随便,厨房这下高兴了,猪狗有的吃了。我们那儿有个名叫任娜的卫生员,就是为了能捞到些残羹剩饭才在那里干的。她有一只大狼狗,一顿要吃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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