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戎装女人

作者:刘 静




  “唉!都是想当官惹的祸。这简直就是逼良为娼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谁逼他们为娼了?难道成了娼还想再当政委吗?做梦吧!”
  
  早晨一上班,吕师就到政委办公室,详细汇报了昨天到二团调查核实的情况。
  政委听得很仔细,对几个细节问得也很详细。听完了,问完了,他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连连说“太好了”,而是陷入了沉思,好像忘记了吕师的存在。吕师也不去打扰他,坐在对面沙发上等着他沉思的结果。
  王恩江起身,到门口把门关上,又走到吕师的对面,表情严肃地对她说:“主任,你不觉得这封匿名信有意思吗?反映的两个问题,看起来都很要命,其实都是子虚乌有的。唯一靠点谱的,调查的结果还出人意料:贺建国一点问题没有,倒把杨新光牵扯进去了。你说,这封信是不是有点意思,有点琢磨头?你想想看,这封匿名信是不是有这种猫腻:名义上告的是贺建国,其实害的却是杨新光!”
  吕师觉得后背冷飕飕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王恩江的思路还在继续,他又琢磨出另一种猫腻来,而这种猫腻,矛头也是直接指向杨新光的:贺杨二人竞争,出现了告贺的匿名信,你说,一般的人会首当其冲地怀疑谁呢?对了,会怀疑杨新光的!你说,面对人们怀疑和鄙视的目光,杨新光能解释得清吗?对了,他解释不清,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是——这个“但是”是吕师在心里自己发出的,并没有出口——但是!你杨新光跳进黄河洗不清,你就要借着酒精靠哭泣说清吗?也许别人能够理解,但吕师不能。吕师永远也不会看上一个当众哭泣的男人!不管他有多么充足的理由,也不管他借助什么样的力量!
  这次查匿名信,吕师有点动摇了。因为吕师原来对贺建国的印象就不错,到团里一查,看到贺建国有那么好的群众基础和口碑,心里就有点打鼓了。晚上喝酒杨新光那么一腻歪地哭,再加上他老婆的小动作,吕师心里的鼓敲得就更厉害了。她已经打算放弃杨新光了,在干部使用上,吕师历来是以大局为重的。现在,想不到情况又变了。
  如果杨新光那种当众哭泣是一种失态,那么贺建国这样背后动作则是一种阴谋,一种极其卑劣的阴谋:如果杨新光的失态是性格的缺憾,那么贺建国的阴谋则是人格的沦陷,更令人无法容忍。
  吕师的头又开始痛了,而且痛得厉害,痛到了无法忍受。
  吕师只好去找江山。
  吕师苦着脸说:江山坏了,我头里长东西啦。
  江山睨着眼问:谁告诉你的?你查了?
  吕师说:我估计的,因为最近我老头痛,越来越厉害。
  江山说:谁告诉你头痛就是头里长瘤子啦?哪个混蛋?你以为瘤子那么好长?是谁想长就能长的吗?
  江山打开了血压计,让吕师伸胳膊。
  吕师疑惑:我头痛,你让我量什么血压?
  江山不耐烦: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吕师只好忍气吞声地褪下一只袖子,伸出了胳膊。
  江山按着橡皮囊,呼呼几下就将水银柱顶了上去,又一点点地往下降,然后彻底松开。吕师以为量完了,没想到江山又重复做了一遍,又量了一次。
  量完第二次,江山盯着吕师问:你除了头痛,还有别的症状吗?
  吕师忙说:我昨天吐了,头痛得恶心想吐,说吐就吐了。哎,你说,我这不是长东西了吗?
  江山边收拾血压计边随声附和:对了!没错!你是长东西了,但不是瘤子是血压!
  吕师一听,不是致命的脑瘤,而是平常的血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脸上也有了笑容:这么说,我没事?
  江山眯起眼来轻视吕师:哎我说,你们当领导干部的,脑袋里光搁阴谋诡计,不存一点基本常识吗?你以为光长瘤子能要人命,高血压就要不了你的命啊?你的血压这么高,不控制住,你会随时完蛋的,比长瘤子还要命哪!
  吕师自言自语地纳闷:不是说高血压都是遗传的吗?我父亲血压一直都很正常,我怎么就会血压高呢?
  江山听了,气得眼珠都白了:我说敬爱的吕师主任,您是克隆出来的吧?您只有父亲,没有母亲吗?你知不知道母亲的基因更容易传给女儿?你不是说,你长得跟你妈一模一样吗?模样像,血压也应该像!
  
  第八章
  
  吕师下楼的时候,碰上了正上楼的陈昆。
  陈昆一脚上一脚下地仰望着吕师,有些意外地问:“怎么,你要出去?”
  吕师居高临下地回话:“我正要到你那儿加强请示汇报呢!”
  陈昆一听,扭头就往楼下走,边走边唠叨说:“早知这样,我还不如在办公室坐享其成呢。”
  吕师说:“我看话务连的班子好像不大团结,连长和指导员似乎有些不协调,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问陈昆,因为毕竟是他抓的点。但陈昆坐在办公桌前也有些说不清楚。他解释道:“我也有日子没到话务连了,这个班子配的时间不长,连长是今年年初刚扶的正,人挺能干,就是有些急躁。但指导员人很稳重,很有能力,也比较有思想,怎么这么快就出现摩擦了?”
  吕师也拿不大准:“我只是感觉,看她们的神态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不一定准确。”
  陈昆手一挥,说:“你说有那肯定就有了,那是你的根据地,你最有发言权。再说,你们女人对女人的直觉是息息相通,这点不能不服。”
  吕师说:“你是夸我们呢还是骂我们?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陈昆说:“怎么能别扭呢?分明是夸你们呢!心有灵犀不是一句褒义词吗?我看咱俩的分工换换得了,话务连归你帮建,这么重要的连队,是咱们总站的脸面。脸面出问题了,丑就不是她们一个连队出了,而是全总站跟着一起丢人。我对她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去多了去少了都不合适。去少了,发现不了问题,谈什么帮建:去多了,又该有说法了,说我这个主任好色,专爱往女兵连队钻,怎么都是事,怎么都不行!”
  吕师笑了,鼓励他:“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就得了!”
  陈昆故意叹了口气,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就万事大吉了?现在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你即便不做亏心事,鬼还是照样半夜敲你的门。你都不用紧张,光半夜睡不成觉就够你受的了!长此以往,还不神经衰弱了,何苦来呢!”
  吕师说:“我这星期正好没什么事,到话务连蹲蹲去,看看什么情况。”
  陈昆一听,拍了一下桌子,吓了吕师一跳,他说:“太好了!我代表话务连官兵欢迎你!”
  吕师笑道:“我去我娘家,还用你这外人欢迎!真是有意思!我的事说完了,说你的事吧,你找我有何指示?”
  陈昆坐正了身子,一副言归正传的样子,神色也严肃起来。好像刚才吕师找他说的事,都是“编外”的事:而他要找吕师说的事,才是“编内”的正事似的。陈昆一脸认真地问:“主任,你们调查贺建国的事结束了吧?”
  吕师一听就不干了,神态也严肃起来:“主任,你可别这么说,怎么是我们调查贺建国呢?我们只是去核实匿名信的事,是为了还他的清白,怎么让你这么一说,像是别有用心了?”
  陈昆摆了摆手说:“我口误,我收回!是的,你们是为了还他的清白,还完了吧?完了就该讨论他的事了吧?还等什么呢?拖什么呢?二团这么重要的团长期不配政委,不合适吧?”
  吕师一时接不上话来,因为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种话题好。
  其实,从二团政委位置空缺以后,一直有两个人选在竞争。当然,不止两个,远远地不止。但有谱的、能摆到桌面上的,却只有贺建国和杨新光两个人。表面上看,是贺杨二人在竞争,其实说得白一点,是主任陈昆和政委王恩江两个军政主官在较量。他俩的较量,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较量,都有道理,而且道理都很充分。只是,主任陈昆的嗓门大,而且公开,而且迫不及待,造成了贺建国声势上的浩大,使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这二团政委是非贺建国莫属了:而政委王恩江则是不露声色的,谁都知道王政委的意思,但王政委却很少挂在嘴边。聪明的有心人们就开始饶有兴趣了,按总站以往陈昆拍板、王恩江把关的工作惯例,这次他俩的南辕北辙就有好戏看了。因此,管干部的政治部主任吕师,就成了兵家必争的重要阵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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