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戎装女人
作者:刘 静
吕师本来想跟他俩一起走的,但这两个家伙配合默契地风一样就很快刮走了,根本容不得她开口说话。现在再追上去,一来把王恩江一个人丢在这儿不太合适,二来也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好像他俩真的有什么事,做贼心虚地不敢单独待在一起似的。
银质的烛台上点了四根白蜡,四根婀娜多姿摇曳不定的白色蜡烛,制造着足够的浪漫情调。在这种情调中,风姿绰约的吕师女士如坐针毡。她的一双眼睛都不知该放到哪儿好了,放到烛台上?放到餐桌上?放到对面的王恩江身上?都行,又都不宜久留。吕师只好将它们平均分配了:一会儿看看烛台,一会儿看看餐桌,一会儿看看王恩江。如此一来,她那双好看的双眸游移不定的样子,在风姿绰约的基础之上,又多了一分撩人的风情万种。好像不把对面的王恩江撩拨得心潮起伏、热血沸腾,就不算完似的!
王恩江叫来了服务生,问清了卫生间的方位,起身离开去解决问题了。
吕师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来,好像刚从几百米的水下钻出来似的。刚才她真的难受极了,难受得她气都不够用了。自从闹出绯闻后,自从在江山家吃完那顿中西合璧的饭后,两人几乎就没有单独在一起待过。不知王恩江是不是在有意回避吕师,反正吕师是处处都在回避着王恩江。今天晚上,那两个家伙似乎是有意在给他们两个制造这样一个单独在一起的机会,真不知他俩安的是什么心!其实这两人谁都不相信吕师会跟王恩江之间产生点什么,也都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但鬼知道他俩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会想起来给她和王恩江之间制造什么机会,真是莫名其妙!
回想自己跟王恩江这一段“绯闻”,吕师自己都剪不斯、理还乱地莫名其妙!先不要说人家王恩江是不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单说说自己:自己对王恩江到底有没有感情?回答应该是肯定的。但那绝对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战友之情,同志之情,上下级之情,说什么感情都行,但唯独不能算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但为什么,后来自己会对王恩江产生那样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自然、不自在呢?那只有鬼知道了,也只有鬼能说清楚了!但有一点,吕师心里是清楚的,也是不能抵赖的,那就是:面对王恩江的爱慕之情,自己心里还是受用的。岂止是受用,简直就是相当地受用!也许可以这样说吧:自己不一定是爱王恩江这个人,但肯定是喜欢王恩江喜欢自己的这种感觉!
这世上有面对异性的爱慕无动于衷的女人吗?恐怕有,但肯定不是大多数。而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的女人,恐怕都是对异性的爱慕之情感觉良好的,甚至是有些飘飘然的。此刻,独自坐在建国饭店西餐厅的吕师,也不得不承认:前些日子自己也的确有些飘飘然了!
王恩江回来了,又坐到了他的位置上。他看起来比刚才平静多了,似乎恢复了正常。他端起自己的半杯法国红酒,举到吕师跟前,很诚恳地说:“吕师,对不起了,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也添了很多烦恼,你多担待吧,我喝了,你随意。”
王恩江的祝酒词说得很含糊,不知是说谁给吕师添了麻烦,添了烦恼,是说他老婆吗?还是说他自己?
吕师无法追究,也不想追究。她端起了自己的酒杯,跟王恩江轻轻一碰,并没有随意,而是和王恩江一样,一口喝干了。
王恩江见吕师干了很是高兴,他一高兴,就给吕师透露了一个信息。而这个信息,却让吕师吃惊不小,也忧心忡忡起来。
王恩江给吕师透露的是:他下一步很可能要到部里接韩主任的班,又可能会跟吕师在一起共事了。
吕师吃惊地望着对面有些许得意的王恩江,一时都不知该怎么表示好了。
王恩江见她的样子,笑了起来,说:“看把你吓的!组织上都不怕,你怕什么呢?”
吕师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听到他的调侃,没好气地说:“我担心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你还能吃了我不成?我是担心你夫人!怕她担惊受怕地吃不消!她知道吗?她让吗?”
王恩江说:“顾全大局吧。苦口婆心地教育了这么多年,这点觉悟应该有吧?”
吕师望着他,连笑都给忘了。
吕师开始正儿八经地休起假来。
用正儿八经这个词说吕师休假,对应的是她从来就没有正儿八经地休过假。也不能说从来没有休过假,年轻的时候,所有的假期是从来都不放过的,而且还特别盼着休假。不知从什么时候,她的假期就不正常了。说的不好听点,就像更年期妇女的例假,极其不正常了,到后来,搞得就像绝经一样,一点也没有了!
现在回过头来一想,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好笑:这些年来自己都忙什么呢?怎么忙得连正常的休假都没有了呢?人家马忠臣的官比自己大多了,人家还每年都要抽出时间来休个假,带老婆儿子出去玩玩呢,自己倒好,忙来忙去忙大了,把自己提前忙进了干休所里,即将跟老干部们一样,过起轻松自在的休息的日子啦!
吕师是这样安排自己这一个月的假期的:头一个星期睡觉,睡他个昏天黑地,把当兵30年耽误的懒觉统统补回来!后三个星期到医院去把范阿姨替下来,好好在病床前尽尽孝心,把以前亏欠父亲的统统补回来!北大学子李进马上归纳总结出来了:“你这不就是一场双补运动吗?”吕师一听很对,于是,就把自己这个迟来的假期,命名为“双补假期”了。
头三天,吕师的确践行了自己的假期计划,的确睡得昏天黑地的。她无限幸福地对李进说:“哎呀老公呀,你不知道,这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是多么多么的幸福哇!”
李进望着老婆溢于言表的幸福,简直不知自己该羡慕她好、还是该可怜她好,自然也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样的幸福持续到第五天,等李进一下班进家,吕师就殷勤地迎了过去,伸着懒腰对他诉苦:“哎呀老公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怎么越睡越没精神呢?每天睡得浑身不舒服,骨头都疼!”
这次李进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李进在门口一边换拖鞋,一边一针见血地说她:“你真是贱骨头哇!”
对老婆的这次调整调动,李进没什么感觉。一方面是他早就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另一方面,也是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对通信部门的女干部的任职使用,很了解也很清楚。像吕师这样,能干到这个位置、这个程度,已经是不错了,很不错了。说她是凤毛麟角可能有点过,但除了这个成语,北大学子李进也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老婆好了。再说,一个女同志,到机关里搞搞研究、搞搞文字不是挺好的吗?有时有晌的八小时,不比没日没夜地瞎忙强吗?因此,一开始李进就劝吕师要想开点,让她同那些同一时期的、几乎全军覆灭的战友比。谁知吕师并不领他的情,反而咄咄逼人地反问他:“我想不开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想不开?你是不是看我每天睡大觉,就以为我是在闹情绪压床板呀?真是岂有此理!”
就在李进和吕师进行着关心和反关心的斗争时,他们的儿子李念忧心忡忡地倚到了他们卧室的门框上。李念问出的话,令做父母的两个人大吃一惊,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初中生李念倚着门框,忧心忡忡地说:“妈,我都这么大了,也该知道家中发生的事了,我是有足够的承受力的。你们就跟我说实话吧,我妈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要不怎么会由主任降为副主任呢?”
这个问题,李念一听说,就问过他们了。他们也没有当回事,就随便给他说了几句,以为就可以了,就过去了。谁知这孩子竟然没过去!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他还在忧心忡忡地耿耿于怀着呢!
父亲和母亲对视了一眼,把儿子叫过来按到床上坐了下来,揽着他还未成年的嫰肩,给他做详细的说明:“怎么跟你说呢?儿子,噢,对了,咱们就以你姨夫为例吧。前些年,你姨夫是不是马部长?现在是不是又成了马副部长了?难道他也是犯错误被降职了吗?你说他是升了还是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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