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戎装女人

作者:刘 静




  吕师说:“解铃还得系铃人,我去找政委解释,争取这个星期把常委会开了。”
  陈昆一听,马上屈起长腿,把腚底下的椅子往吕师跟前拖,拖得很近了,他伸出手来,要跟吕师握手。吕师笑了,并不伸手接应,就让他的大手晾在半空没有着落。陈昆又继续拖椅子,跟吕师的距离甚至都超出了吕师跟女干部谈话的距离,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把抓起吕师的手,说:“吕师,要不是碍于中国国情,我真想行吻手礼呢!”
  吕师吓得直把手往回缩,陈昆就笑着损她:“看把你吓的,就这样还想搞婚外恋?”
  吕师一听,马上警觉地问他:“你说谁想搞婚外恋?”
  陈昆又把椅子挪后,又把骆驼腿展开,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样子,半真半假地说:“你这么紧张干吗?我又没有特指,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已婚的男女们,有一个算一个,有谁不眼巴巴地想再搞一次婚外恋呢?难道你不想吗?反正我想,非常想。”
  吕师沉下脸来说:“你想是你的事,干吗要拖上我?好好的好心情,让你给搅和了,真是讨厌!”
  陈昆乐了,说:“好好,对不起,我道歉还不行吗?晚上我请你吃饭,吃皇城老妈的火锅还不行吗?”
  吕师说:“请客倒不必了,晚上我有事,没时间。你既然有这份心意,我也不好辜负了你是不是?不管怎么说,我能放下本位主义不给你捣乱,也算是一种让步吧?”
  陈昆点头同意,盯着她等待下文。
  吕师说:“你们到基层蹲点,手里又有钱、又有物,能帮部队解决点实际问题干点实事,不像我,这几天光动嘴说大话了,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给我娘家,我都有些寝食不安啦!”
  陈昆露出被咖啡侵蚀得锈迹斑斑的牙笑了,笑得很轻松,也很惬意。他大大咧咧地说:“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你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呢?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呗!说吧!你想给你的娘家送什么礼物?”
  吕师就把楼上空空如也的健身房说了,还说了地上画的那些充饥的“饼”。
  正说着,刘敏和齐娅莉就不禁说地推门进来。一见陈主任在,马上又要退出去。陈昆招手把她俩喊住。
   陈昆说:“走!领我上去看看。”
  说着,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站住了脚,问齐娅莉说:“哎,我听说你很会发牢骚说怪话,你们团流传的那句‘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但知道今天不休息’的格言警句,是不是你的原创?”
  齐娅莉站在门边上抿着嘴直乐,既不点头承认,也不摇头否认,算是默认了吧。
  
  第十一章
  
  吕师打道回府了。她在去政委办公室之前,先去了趟陈昆的办公室。
  说不上来,她现在就是有点打怵进王恩江的办公室。其实也没有什么事,顶多是心怀鬼胎罢了。而且这种鬼胎,注定是要胎死腹中的,吕师不可能让它见到天日。但吕师就是这么个人,心里头不能有鬼,有鬼就像小时候生得那次虱子,浑身痒,浑身都不自在,哪都难受,哪都不好受。
  走在二楼首长办公区,离政委办公室越近,她的心就跳得越快,以至于快到他的门口时,她心跳得都有点慌了。她就很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心跳个什么劲!恨不能捂着心脏不让它跳了!她站在王恩江和陈昆办公室之间,神差鬼使地推开了陈昆办公室的门。
  陈昆正在接电话,一见到她,急忙结束了通话,跟她有点急:“你怎么先跑到我这来了?这样不好,老王又要多心了,以为是咱俩提前串通了的!”
  吕师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是先到你这儿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政委那边?”
  陈昆用双手挠着头皮说:“我怎么不知道?我刚放下他的电话,他刚才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呐!”
  吕师倒要逗逗他了,说他:“那你急什么呢?难道不是咱俩提前商量好要给政委解释,让他早开常委会讨论的吗?”
  陈昆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认真道:“哎吕师,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咱俩关上门开开也就罢了,真让政委知道了,他真会不高兴的!我要是跟别人串通串通也就罢了,但我要跟你串通,麻烦就大了,搞不好会伤了和气的!贺建国能不能当上政委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俩精心维护的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就要毁于一旦啦!这种局面你不希望看到吧?”
  吕师本来打算到陈昆这儿歇个脚,缓冲一下过速的心跳,并没打算长呆,也没准备跟他长篇大论地讨论什么问题。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实在是有必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了。最近,他有意无意的,总是在这个话题上敲打她也好,提醒她也罢,没完没了的。不想搭他的碴,可架不住他总是这样旁敲侧击她。虽然是半真半假地说笑,也不可能有什么叵测之心,但起码说明陈昆是看出了点什么。如果自己再这样装聋作哑地假装听不明白,就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吕师索性在陈昆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隔得不远,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话:“陈昆,你最近总这样半真半假地讲话,你说着不别扭,我听了可别扭!你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得了,免得这么又想点拨我、又怕刺痛我地云山雾罩!”
  陈昆拍起了巴掌,说:“正是!还是吕师主任,刀一出鞘,就履及剑及!”
  吕师没听懂,追着问:“什么?你说什么?”
  陈昆假装害羞,说:“对不起,我引用了一个很生僻的成语,害你听不明白。履及剑及,形容你行动坚决迅速,不拖泥带水。”
  吕师不得不笑了。这就是陈昆的本事,任何难以启齿的话题,到了他的嘴里,都能逢凶化吉。
  陈昆脸上还是那样招牌似的笑,但说出的话,却再正经不过了。
  “吕师,我的确是早就想给你们提个醒了,给你和老王提个醒。但这种醒,我只能跟你提,却不好跟老王提。虽然心是好的,本意是好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但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好心办坏事的事情真是太多太多啦!我年轻的时候,就经常干这种蠢事。现在上年纪了,这种事不怎么干了,但今天我还想再冒一次风险,但愿不会重蹈覆辙。吕师,今天我斗胆给你提个醒,你要是认我这种良苦用心,你就不用谢我了:你要是不认,就权当是我陈昆放了个屁,什么废话也没说,好不好?”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很诚恳地望着对面沙发上的吕师,等着她点头同意。
  但这种头吕师好点吗?方便点吗?等了好一会儿,陈昆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拍着自己的大脑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吕师看了好笑,不得不笑了。
  气氛调整好了,陈昆开始对吕师推心置腹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了。
  “吕师,人都是有感情的,日久生情的事情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自然得如同日出日落,潮起潮落。这跟年龄没有关系,跟已婚未婚也没有关系。只不过未婚的合理合法,而已婚的却合理不合法,仅此而已。像你这么聪慧精干,又正直正派,还风韵犹存的女同事,跟你在一起共事,日久生情那是正常的。日久不生情,反而是非正常的,也是对不住你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就拿我来说吧,我也喜欢你,注意!我这里说的是喜欢而不是爱!这是个界碑,很重要!倒不是我这个人觉悟多高,定力多强,而是咱们俩是同类,属于一根藤蔓上的瓜,同根相生,情同兄妹。只能是兄妹,生不成男女之情,这不知是我的不幸还是我的万幸!
  “但老王就不同了。他们这些人,别看有家庭,家庭也有儿有女丰衣足食地过得挺好,但挺好的家庭并不一定美满,过得挺好和过得美满是两个概念,差距大啦!别人我说不准,但老王两口子是怎么回事,我是太知道了!他夫人老汪是个挺不错的女人,除了发点神经吃点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醋,也没别的坏毛病。人挺能干,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把老王照顾得要多好有多好,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这点,你们这种女人就比人家差远了。我老婆在家别说伺候我了,连给我盛碗饭都嘟嘟囔囔的,说些你没长手啊、没长脚啊之类的废话!上次我衬衣掉了颗扣子,让她帮我缝上,这次她倒是答应得挺痛快,也没嘟囔,很快就给缝上了。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颗扣子,问她,她还不耐烦,跑过来拎着衣服跟我厉害,说:长眼干吗呢?这不在这钉得好好的吗?我仔细一看,气得差点没抽她的嘴巴,你猜她把扣子钉到哪去了?钉反了!钉到衬衣里边去了!这种老婆,能跟人家老汪比吗?人家老汪,连袜子都给老王熨,我什么时候穿过老婆熨的衣服?门都没有!家里除了内衣内裤和孩子的校服,所有的衣服她都是抱到干洗店去洗、去熨,那句话说的真对:好看的脸蛋能出大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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