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三重谋杀
作者:[美国]查尔斯·海因斯 著 李钟涛 韦清琦 译
布伦达·摩尔在通过了警监的升职考试后,最近先被提拔为副高级警监,然后是正高级警监,现在负责管理专员总部的全体职员,他在下午3时左右加入了会谈,但只是听着——一贯如此。
当会谈结束的时候,看起来马尔维已经毫无希望了,他被安排在次日上午和专员会面。占用了专员时间,拉提根和普莱斯勒向专员表示感谢后离开了警局总部,愤怒而又沮丧。对一个亟需重建价值体系的部门来说,桑普森肩负着恢复操守的使命,这点他们可以理解,但是肯尼·拉提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威廉·莎士比亚剧作《威尼斯商人》中的台词:“慈悲是不会损伤人们的,它像自天而降温煦的雨,落在地面上:它是双倍的祝福;慈悲祝福施予的人,也祝福接受的人。”当他和普莱斯勒分手后,他仍然在深思,这些话在他头脑中一遍遍地重复着,直到他回到家。
现在和摩尔高级警监单独呆在了一起,桑普森专员感到被这次会谈弄得筋疲力尽。他非常喜爱肯尼·拉提根,对普莱斯勒也抱有深切的爱护之情。这种爱是因为他们在一起从事着一项充满危险的工作,这是那些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的人才能理解的、在相互之间产生的爱。
“哎,布伦达,你一句话都没说。但我知道你有看法,是什么?”
“头儿,”摩尔缓慢但是坚定地说,“你别无选择。对一位勇敢的警察,你必须尊重并且示以应有的敬意。他是死去的吉姆·克诺里总警监,如果他知道他死之前本有机会帮助这个他妈的遇到麻烦的可怜孩子,他是不会瞑目的。”
摩尔的粗话让专员深为震惊,因为不仅他本人克制说脏话,对任何敢在他面前说脏话的人,不论职位高低,他都会生气地与之较劲。与摩尔相识这么多年以来,他这位门生从来没有使用过那样的语言。摩尔没有等专员做出反应就离开了房间,自己也感到震惊和颤抖。他对自己感到恶心。他乘电梯从第14层下到大厅,然后步行一个半街区来到了圣安德鲁罗马天主教堂,它位于以此教堂命名的广场上。他在教堂的最后一排坐了一会儿,注视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困惑地问自己,“这工作是不是最终影响我了?”在布伦达·摩尔的职业生涯里,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考虑退出的问题。他做出了一个个人决定,如果没有让马尔维复职,他将申请退休。
1977年5月27日,纽约市警察罗伯特·马尔维警司紧张不安地撕开了从纽约市警察专员办公室寄来的信封,焦虑地阅读着命令:“生效时间1977年5月28日上午8点,向内务处报到,接受即将的委派。”
签名是布伦达·摩尔,高级警监,警察专员办公室的指挥官。
在命令的底部还潦草地写着这样几句话:“我知道你会让克诺里总警监和我为你感到无比骄傲的。祝你好运,罗伯特。谨上,维吉尔·桑普森。”
当马尔维讲完他的故事后,他期待着史蒂文的反应。他的外甥一直缄默不语。
马尔维继续说:“所以,你看,我做的事不关任何人的错,更不是警察局的错。是我自找的,但我不会原谅我对你做的事情。史蒂文,让我们跟拉里·格林谈谈,看看有没有办法结束这一切。”
史蒂文慢慢地站起身,走向他舅舅。马尔维坐在位于牢房另一端的床边,双手抱头,身体在颤抖。
“罗伯特舅舅,”他轻柔地说,“我爱你,但是你刚才告诉我的一切并不能改变我的观点,那个该死的任务毁了你。”史蒂文拥抱着马尔维,说,“罗伯特舅舅,你必须相信我,我没杀那些人。我是无辜的。”
马尔维和他的外甥见过面之后,在拉里·格林的办公室里和他进行了会晤。马尔维满怀希望。
“拉里,即使在我告诉了史蒂文我做的这些事情之后,他仍坚称自己是无辜的。”
“当你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看上去焦虑激动吗?”
“不。”罗伯特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噢,真不错啊,”格林简单地答道,“那个小个子戈斯掌握了所有的证据,而你能够提供给我的只是个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的否认。罗伯特,让我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考虑到这起案件涉及的暴力程度,再加上在家中他曾多次目睹他母亲被打所造成的伤害,也许人们会得出另一个答案。”
“究竟是什么答案?”
“你的外甥可能真的是个杀人犯。”
“如果真是这样,那能做些什么?”
“如果摩尔那边没有什么奇迹发生的话,我们必须迅速——我的意思是现在——提出严重精神紊乱这项抗辩。但是史蒂文得承认谋杀事实,而且该精神状况——在谋杀之前已经存在——需经过精神病学专家的确认,在此情况下我才能使用此项抗辩。如果陪审团接受这一抗辩,史蒂文不会被判入狱,而会关在精神病医院里接受治疗。某一天他也许会被释放,这完全有可能。我们另一个选择就是继续冒险!”
格林猛地站了起来,表明会谈结束了。
33
布鲁克林东纽约第75辖区,
1985年6月
“斯蒂弗,我们的小伙子,这个工作过去很有意思,现在成了狗屎,被‘米老鼠’和他手下的‘养鼠员’们把持着。”威廉·克纳警员评论道,“过去是,每天、每次巡逻你都会倾力而为。”当他回想往事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微笑。“抓人、加班、把坏家伙送进监狱。”克纳是一位在纽约警察局工作了近20年的老警察,作为老资格的警官,他正在按例履行培训新警察的职责。他身高5英尺9英寸,体格较小,由于严重的健康问题,他的身体看起来一直在缩小。对警察局常年的怨气,加上一场灾难性的离婚以及和孩子们的分离使他对固体食物几乎毫无食欲。当然这样的情况对他的酗酒没有任何影响。在离第75辖区不远的肯尼迪酒吧,他狂饮生啤,还夹杂着爱尔兰威士忌。最后到家后,他还会继续喝啤酒,直到喝得不省人事昏睡过去。他的肤色呈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色,他的脸部皮肤开始耷拉下来。他所有的警服都不合身,对他的体形而言太大了。他深褐色的眼睛开始深陷入眼窝,而他尖尖的鼻子显得比实际大不少。他呼吸时会发出一种喘息的声音,这是他常年吸烟造成的。克纳的手指上带着一种铁锈色,他的牙齿因为多年的烟瘾从白色变成了褐色。他身上弥漫着一股烟味,像是化学废品垃圾堆散发出的看不见的污染云雾。但任何时候当他训练像史蒂文·霍尔特这样的年轻警察时,他会很快忘记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史蒂文从警察学校毕业还不到四个月,他现在坐在巡逻车的驾驶座上,仔细听着克纳的每一个词。他们的巡逻被安排在晚上,在东纽约的第75辖区内。晚班巡逻从晚上8点至第二天上午4点,被称为“84夜班”。
“为什么事情变了?”史蒂文试探着问了一句,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说话。
“妈的,都是吸毒者惹的,到处是毒品。吸毒的行凶抢劫、偷盗汽车、持械抢劫杂货店和酒馆。干这些只是为了弄几个美元去来一针、腾云驾雾一番,然后重新再去抢。”
克纳停顿了一会儿,评判着这位新人的反应。显然,这年轻人已铭记在心了,这让这位愤世嫉俗的老警察很满意。
“妈的,这么多的毒品和犯罪,整个体系都卡壳了。所以,即使街上再多几百个警察,再多建几千间牢房,还有更多他妈的律师,事情就是玩不转了。”
这只是克纳热身的开始。“然后还有那些地区检察官助理们。这些家伙过去都是从法律学校毕业的,加入个政治团伙,通常是民主党,然后就混上了地区检察官助理,兼职当当律师。他们要急吼吼地赚钱,但不动脑筋什么也捞不到。这些家伙非常清楚公众需要法律和秩序,所以他们从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从来不会问警察。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是不是在有点胡搞——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把坏蛋从街上清除出去就成。然后几年之后地区检察官助理就能升为法官的法律秘书,是那种一半拍马屁、一半干杂事的角色。最后,再混一阵,这里那里塞点钱,你明白……”霍尔特并不明白,但是他假装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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