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秘密特工

作者:[英国]斯特拉·里明顿 著 马道珍 陶 竹 译




  她又往布莱克韦尔书店学术书店,创建于1897年,坐落在牛津大学博德林图书馆的对面。看过去,刚才她和佩吉在那儿逗留了几分钟。有这么一个短暂的幕间休息真不错,莉兹想。在基奔北伦敦的一个地区。不太有益于健康的一边,佩吉临时住在她的两个大学时的老朋友的公寓里。在那里,莉兹把佩吉接上车,然后一路开过来。她们和开往伦敦的车辆逆向而行,一路飞奔,然后好不容易通过了一条让人发疯的单行道,把车停在牛津市中心西侧的一片广阔的露天停车场上。她们步行经过了监狱旧址,这地方现在已重获新生,变成了一家豪华旅馆。接着,她们走进了一条购物街,沿街的连锁店与英国其他地方的没什么两样。但是,紧接着她们就拐进了一条阴暗、狭小的街道,街边尽是些狄更斯作品中描写的房屋,带着长长的倒影和突出的房梁。又拐了一个弯,她们到了彭布罗克学院,她们的第一站。
  据佩吉讲,这是一幢带有中世纪痕迹的十七世纪的建筑,头一天她已经非常刻苦地补了一课。虽没有剑桥大学的同名建筑名气大,但是,在其杰出校友中可以列数出作家托马斯·布朗、塞缪尔·约翰逊,年代更近的还有迈克尔·海赛尔汀托马斯·布朗爵士(1605—1682),早年求学于牛津大学,获医学博士,后行医达五十年之久。他同时也是一名作家,著作有《医生的宗教》(1643)、《流行的假知识》(1646)等。塞缪尔·约翰逊(1709—1784),是著名的散文家、文艺批评家和词典编纂家,著有《莎士比亚戏剧集》、《诗人传》、《英语辞典》等。迈克尔·海赛尔汀(1933— ),毕业于牛津大学,曾著文“25岁的百万富翁,35岁的内阁成员,45岁的政党领袖,55岁的首相”,最后,他成了出版业界的百万富翁,不到四十岁进了内阁,但没有实现后两个梦想。。
  门房指引她们穿过一处古老的方庭,里面有一小块悉心看护的四方形草坪。远端的墙壁伸出的窗台上摆放了一些种满了早生天竺葵的花箱。她们走进了另一处方庭,紧靠学院早期建筑的墙边,立着一尊小雕像,雕像中的妇人双手交叉,在祈祷或者在哀悼。不是个好兆头,莉兹想到了即将开始的访谈。她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教徒;她有点紧张,因为她不知道在谈话过程中神学这个话题将会起到什么作用。
  见面之后,莉兹发现希克森牧师是个庞然大物,啤酒肚挺得老高,蓄着浓密而拳曲的络腮胡子。莉兹本以为他应该是一个苦行僧似的神学家,却不料他倒更像个塔克修士侠盗罗宾汉的伙伴中有一位塔克修士,他身体强壮而肥硕。。他是一个北方人,很风趣,而且一点都不虔诚。他热情奔放地和莉兹、佩吉打招呼,然后问她们要咖啡还是雪利酒。
  莉兹和佩吉都选择了咖啡,坐在两把让人不舒服的椅子上,手捧雀巢咖啡,杯子上还有点点污渍;而那位牧师还在上上下下地搜寻饼干。几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了,她们的访谈这才开始。他心满意足,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把一盘巧克力粗面饼干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此时,莉兹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印象:对希克森牧师而言,物质支持比祈祷更重要。
  莉兹首先解释她们的造访绝对只是一种程序,为了更新原有的审查材料。回到伦敦以后,她一直担心一个神职人员会不会毫无忌讳地谈论他往日的学生的个人生活,尤其是那些个人生活中道德品行上值得怀疑的方面又恰恰是她最需要了解的。但是这位牧师很乐意谈及年轻的帕特里克·都布森。
  “他做事非常认真,学习特别勤奋。那样做没什么不妥,”但是他接下来雷鸣般的大笑却正暗示有一些不妥。“但这确实疏远了他和其他一些同学的关系。这个男孩身上有些几乎是属于中年人的东西。”
  “那么,他没有什么放荡不羁的行为了?”莉兹淡淡一笑。
  “当然没有。在每一个方面,他都是模范公民。”他从盘子里抓起一块饼干。“他加入了青年保守党英国保守党的青年组织。,所有晚餐都在学校食堂吃,回避诱惑。他的生活里没有女人,要补充的是,这倒不是因为他厌恶这个,只是因为他对女人几乎没什么吸引力。事情怎么会这样,有意思,不是吗?”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莉兹问,如此私密地描述一个人让她有点吃惊。
  “他礼拜堂去得很多。每个星期都去,有时星期三也去。”他稍稍扮了个鬼脸。“这种话从我嘴里出来听着有点怪。但我还是觉得他有点虔诚过了头,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在那个年龄的青年中相当少见,尤其在牛津大学。”
  “他向你告解吗?”
  牧师第一次显出惊讶的神色。“我?噢,没有。你瞧,我们之间存在阶级分歧。”
  “真的吗?”莉兹问。如果没记错的话,都布森绝非出身贵族。兴许,希克森在暗示他自己是?看着这个爱吃饼干的巨人,她简直难以置信。
  “你知道,小帕特里克出身于工人阶级家庭。凭借他公认的聪明脑瓜,他获得了一所私立学校的奖学金。在那里,他不仅增长了才智,而且”——这时,那位牧师摇起了手指,莉兹看得出他开始渐入佳境——“对社会进步也形成了一种过于老成的理解。”
  “我明白。”莉兹感到很好笑,但她掩饰住了。
  “到了牛津,他的这些志向还在继续。多数时候他喜欢穿套头衫,”说到套头衫这个词的时候,他近乎兴奋地强调着它的首字母,“有时甚至还炫耀似的戴上他的校友领带。到了礼拜日,你会看见他穿上粗花呢格子西服。有一次,他还对旁人讲,‘乡村里的绅士’就穿这样的服装。”希克森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莉兹。“你能想象听到这话他的同学会有多开心。”
  “那就是你说的阶级差异吗?”一直沉默到现在的佩吉问道。看起来她有点懵。
  “噢,本来,我们并无差异。我们都普通得就像乡村里的泥巴,”牧师大度地咧嘴一笑。“事实是,我还是泥巴。让我惊讶的是,他们居然还让我呆在这儿。我想这大概是重视弱势群体的一种形式吧。”这一次他笑得连沙发都跟着抖了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她们再次婉言谢绝了喝点雪利酒的提议,告辞了。莉兹思忖着,牧师对都布森嘲弄性的刻画是否能作为怀疑的真正依据。很明显,都布森曾经是一个认真、又有点让人讨厌的大学生,一心想抹去卑微出身的印记,然而事与愿违,这并没有让他融入其中,反倒使他游离其外。莉兹不太喜欢为自己乔装出一副面孔的人——确实,不过是一件粗花呢格子西服而已——因为既然他们能把生活寄托在一个谎言之上,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们把生活寄托在更多的谎言之上呢?
  同时,对于这样一个明显自卑的人,莉兹几乎为他感到难过;和刚才一样,那个牧师讽刺挖苦式的描述,现在想起来她还感到好笑。不管怎么说,她想,此刻她回想起自己十几岁时的苦恼,如果一个人在步入成熟期之前与社会格格不入就可以成为怀疑的依据,那么,莉兹自己将会是调查中的首要怀疑对象。
  她们又来到了萨默维尔女子学院牛津大学的学院名。,在那儿找到了朱迪思·斯普拉特过去的指导老师,一位优雅的女学者,名叫伊莎贝拉·普赖迪克斯,肯定已经接近退休年龄了。在她的一楼房间里,透过法式大门可以俯视那个非常开阔的方庭,伊莎贝拉简要描述了朱迪思的大学生活,不乏溢美之词。对这位旧日的学生,她似乎知根知底。“她一直和我有联系,”她说,又不无自豪地补充道,“不过,我的大多数学生都这样。”
  她们见面时是十二点半,半小时以后,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莉兹开始找借口告辞,想着她和佩吉得去什么地方找块三明治吃。因此,当对方明显地希望她们留下来吃午饭时,她们显得有些尴尬。佩吉征询地看看莉兹,但她们似乎找不到礼貌的方式拒绝。于是,她们便一起去了大食堂附近的一家小餐厅。
  餐桌上可没法谈论朱迪思·斯普拉特,因为她们周围坐的都是学院里的高级职员。好像多数是男性——这让莉兹多少有点意外,因为她对萨默维尔女子学院的印象来自多萝西·塞耶斯多萝西·塞耶斯(1893—1957),英国作家。的小说《狂欢之夜》。坐在她边上的一位物理学讲师口若悬河,大谈夸克理论的精妙;莉兹如释重负地和招待她们的主人以及佩吉逃离了餐厅到教师公共休息室喝咖啡去了,在那儿,她们单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关于巴瑞尔教授,我很抱歉,”普赖迪克斯老师对莉兹说。莉兹意识到她说的肯定是那位午餐时的邻座。“每次我听他说话,他倒不如用乌尔都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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