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秘密特工

作者:[英国]斯特拉·里明顿 著 马道珍 陶 竹 译




  三个人挤进了小货车的前排座位,巴什尔不太情愿地给了拉什德一部新手机。在迪德考特镇,他从车站出来上了主干道又步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在一家新开的购物中心买了这部手机。“用这部手机给我打电话,只能打一次,”他告诉这个身材矮小、比他年轻的男人,“按我们的计划执行。”
  巴什尔仔细查阅了地图沿小路向牛津驶去。他避开了A34公路,因为那是一条容易遭到封锁的路线。他穿过阿宾登和牛津之间的农场,接着开到了卡姆勒山,从西部进了城。他沿着单行道转弯抹角地往前开,把车停在杰里科安静的中心地带。这里曾经是牛津大学出版社印刷厂所在地,矮小的砖结构房子里现在住着殷实的年轻家庭。
  巴什尔回忆起这一切在数千英里以外的地方开始时的情景。他在拉合尔的商场里遇到了那个英国人。当时,巴什尔从一家商店门口经过,就在这时,那个英国人突然探出头随意地说了一句“你会讲乌尔都语吗?你可以帮我翻译一下吗?”巴什尔的乌尔都语说得很流利——在伍尔弗汉普顿的家里他父母都讲乌尔都语——他帮助那个人谈妥了一桩一百张克什米尔产的绣花毛毯的买卖。
  从那以后,他们经常一起喝咖啡,闲聊中那个英国人解释说他为迪拜的一家进出口公司工作(难怪他一下子买这么多毛毯),他来拉合尔进货,要停留三个月。对当地语言的不熟悉给他的工作增加了难度;不知巴什尔是否愿意帮他的忙?报酬当然是要付的——他说出了一个数字,这让巴什尔的眼睛跳动不已。半是听了人家的奉承,半是受了引诱,巴什尔同意了,虽然他已经有一点警觉。
  表面上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工作,每天双双出入市场,一番讨价还价过后躲到咖啡馆里放松一下,边喝咖啡边聊天,话题当然就包括政治和宗教。那个英国人友好、热情、坦率,坦率得甚至有点出言轻率。
  巴什尔可不幼稚,他和他的同学们从第一天在大学读书开始就被警告要提防来自西方国家的特工人员。他不止一次地想到那个人的身份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但是在他们的谈话过程中,那个英国人从不问这问那或是刨根问底;确实,他似乎更喜欢向巴什尔解释他自己的观点。
  奇怪的是,他的这些观点似乎都不是西方的立场,他熟知伊斯兰的情况,尤其对中东地区他似乎了如指掌。同时,他有强烈的反美倾向,将9·11轻松地称作“小鸡归宿”。
  那个伊玛目一直鼓动巴什尔参加训练营,武装起来加入他的穆斯林兄弟们在阿富汗甚至伊拉克的战斗,但是他都拒绝了。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直到那个英国人在一次见面中给他灌输了一种新的理念。假如他处在巴什尔的年龄,那个英国人沉思着说,他会拿起武器和西方国家战斗。虽然他指的并不是在阿富汗或伊拉克,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当你能够在自己的国家让战斗变得更加卓有成效时,为什么要无声无息地死在异国他乡呢?在那些地方和西方的势力对抗,他说,无异于蚍蜉撼树、愚蠢之极。就算美国和英国的军队死掉几个士兵又怎么样?他们一直设法让战斗转移到遥远的国家,他们的国民对这些地方不甚了了。那些强权真正害怕的是在他们自己的领土上燃起战火。
  这一席话都是那个英国人在不经意的谈话中提到的,但对于巴什尔简直就是醍醐灌顶——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加入基地组织的阵营。他想,为什么不立刻接受训练,到敌人的国内作战呢?
  但是仅仅靠自己的力量他能干些什么呢?在接下来的一次会面中,他有点急不可奈地把自己的想法向那个英国人和盘托出。也就是那一次他们做成了一笔决定命运的买卖——那个英国人愿意提供帮助。
  刚开始巴什尔对此还持怀疑态度。他以为那个英国人只是在设置一个圈套让他钻,从而对他实施诱捕,让他锒铛入狱。也许他明确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因为那个英国人自己也坦言相告了。他说如果巴什尔对他不信任他也能理解,并且说巴什尔绝对有理由不信任他,因为进出口业务并不是他的职业活动的全部。是的,他和情报机构有瓜葛——最好还是不要说得太具体,他声称。但是他有自己的行动计划,而这恰好和巴什尔打击西方国家的愿望不谋而合。
  了解了这一点,巴什尔可以信任他了吗?那个英国人令人信服地问。啊,为什么不信任他呢?要是他想设计害他,他会真心实意鼓动他独立行动吗?他难道不会尽力唆使他加入现有的组织,这样一来当局不就可以监视他们并且能阻止更大规模的行动了吗?
  接下来的事就是……历史正在创造之中,现在巴什尔这么想着。在伍尔弗汉普顿的一个清真寺里他遇到了拉什德和哈里德,发现他们热切地想发动一场圣战,同时,他们想找一个领头人的愿望也同样热切。他们年轻,容易控制;正因为这些,那个英国人同意让他们加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对巴什尔解释说,他们俩都是初次加入这样的行动,不易被人发现。
  这也许是一个错误,因为事实表明拉什德不够镇静,对形势的判断也常常失误,但这至少说明他与外界没什么联系。他与荷兰的关联看上去是经验的象征,而实际上更让人担心。他今天也没有给拉什德安排什么任务,只是让他打个电话而已。因此这点胆量他还是应该有的。
  十一点半了。
  
  和巴什尔不同,汤姆在牛津不需要用车,于是他把那辆租来的车停在城市北部边界处的停车场,他的包也搁在车后的行李箱中。第一步工作基本结束了。
  现在他像所有工作日购物者一样乘坐市郊汽车,在拉德克利夫诊所对面下了车,这里曾经是市医院。现在的天气显得格外美丽:太阳不遗余力显露峥嵘,而习习清风又不会让人感觉太热。在步行前往市中心的途中他注意到旅游汽车都停在圣吉尔斯。他在这里读书时有这么多的车吗?也许有吧,只是那时他不会注意这些事。
  在其他方面,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话又说回来,怎么会变呢?事物的变化得有外界的刺激,而那些已经具有足够力量能够导致变化的人不愿意这么做。为什么不?因为他们已经站到了同一边。牛津、剑桥、外事办公室还有情报部门,让他父亲身败名裂的社会秩序的黑暗中心。他已经潜入到他们中间目的就是要实施反击。终于,他就要将他的反击计划付诸行动了。他们的惺惺作态不久就将不复存在了,他对自己说。
  拐进了学院一条街,他一路走到了布莱克韦尔书店,然后上二楼进了咖啡店,要了双份咖啡并把它端到一个临窗的座位前。这可是一个台边前排座位,他想,往街对面的谢尔丹尼剧院看过去,这一侧是一个弧形轮廓,泛黄的石墙上方露出的木质顶楼的白色油漆发出显赫的光亮。
  没有任何车辆停在学院一条街上,整条街已经用警戒线隔离开了。这引起了他的怀疑,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因为这也很正常——一行人沿着人行道从特尔街远远走来时,车辆有损游行队伍的壮美。
  他买了一份《卫报》一边浏览一边随时观察街上的动静。对面克莱恩登大楼的台阶上走下来一些学生,偶尔也有一两名教师,他们刚从大楼后面的牛津大学图书馆出来,有的夹着文件包,有的背着背包,也有的抱着一摞书。大街上,一辆末班旅游汽车获准临时停在科学历史博物馆的门前,开放式的上层车厢逐渐坐满了手提摄像机的游客。在特尔街拐角处,他看到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正在给一位东方女人指路。从那位警察身上看不出任何紧张的气氛。很好,汤姆想。
  正午了。他喝完咖啡,站起身,缓步走到那层楼的后部,下楼前又瞥了一眼文学类书架。要是他在临窗的座位上再多留两分钟,他就能看到刚才那位警察身边又多了四个同事,其中两个还穿着防弹背心、挎着赫克勒—科赫卡宾枪。
  到了一楼,他没有接近前台,那里有两个工作人员。他随意翻看着商店靠后摆放的儿童读物。一个带着孩子来买书的妈妈一边盯着她的刚会走路跑来跑去的孩子,一边在买一本《绿野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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