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秘密特工
作者:[英国]斯特拉·里明顿 著 马道珍 陶 竹 译
她刚想打断他的话,敲门声为她代劳了。一个女人手捧托盘走了进来——一壶咖啡,杯子,碟子,还有一盘点心。她穿着高跟鞋,印花的外衣,好像要去参加一个时尚的午餐会。
“啊,特瑞莎。这两位就是我对你说过的同事。”
她礼貌地点点头,端着托盘走上前来。都布森做了介绍,但显然他妻子不想继续留在这儿。“我不打扰了,”她挤出了一点笑容,眼睛只是看着她丈夫。“我这就去教堂赶在妇女协会午餐前把那些花安排好。”
“当然了,亲爱的。呆会儿见。”
莉兹端着咖啡又坐了回去,有点受挫的感觉。如果她不控制一下,她感觉不久就会迷失于这个风平浪静的郊区世界里。“我想是不是可以谈谈你在牛津大学的情况,”她说。“我推想你在读本科时非常信奉宗教。”
她第一次感到都布森受到了触动。“这只是以其他学生的标准来看,”他辩解道。“我每周都去教堂。现在还是——我是说去教堂。我妻子也去。我感觉这没什么奇怪的。你说呢?”
莉兹淡淡地说:“当然不奇怪。我表兄就是一个教堂执事,他的一个女儿也正有望被授予圣职。”准确地说,她的一个表姐的丈夫曾是个执事,而他们女儿的那个心愿在她成功找到了男朋友之后就被抛到了脑后。但是莉兹不打算把这些告诉都布森。
他稍稍放松了一些。“我想你们见过彭布罗克学院的牧师了。我最初申请时,他说已经有人询问过我的情况了。近来他好吗?”
“他很好。至少在我看来他似乎很不错。”不管希克森对他的这位前学生多么尖酸刻薄,莉兹还是乐于承认见过他。
“他没喝醉吗?”
莉兹不动声色地看着都布森:“我们谈话的时候他是清醒的。”
“那是个变化,”都布森说,他的信心又回来了。他还没有碰过他的咖啡。
莉兹很策略地微微一笑:“他说你在牛津读书时是个年轻的保守派。”
“那时我确有这方面的兴趣,”都布森耸耸肩说道。“可别告诉我那也不正常?”他第一次语带机锋。
莉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也许不正常的是我吧。”她半是知心似的说,“我在读大学时有点左。让我吃惊的是我通过了审查。”她笑了起来。“那不是六十年代,这一点我知道,但那还是一个政治色彩浓厚的时期。说到巴勒斯坦人,每个人都激情高涨。”她顿了一下。“当然,还有爱尔兰。”
但是都布森没有上钩。“当时我最大的问题是房租涨价。”他冷冷地说。
“我能理解。”
佩吉一丝不苟地做记录,一直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此时她第一次抬起头来。“不过,你有着爱尔兰血统,不是吗?”她机灵地问。
都布森冷冷地盯着她,“我想我有一个祖母是爱尔兰人。”他慢慢地说。
“她是移民过来的吗?”
“移民?多么庄严的字眼——我猜她会说她是为了工作到这儿来的。经过是这样的,”说着话,他把身体往后移了移,“她在高尔韦一个爱尔兰籍英国人家里‘帮佣’。那家人回到伦敦时,她也一起来了。她遇上了我祖父,然后就嫁给了他。”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他是英国人,在南伦敦拥有几家汽车修理厂。”莉兹断定这句话是为了不让她们误认为他祖父也为人“帮佣”。
“她的经历一定非常丰富,”佩吉脱口而出。莉兹开始欣赏起佩吉从别人嘴里套话的技巧。她倚在沙发上,作壁上观。“你熟悉你的祖母吗?”佩吉问道。
“一点点,”他不太情愿地说。“我还是个孩子时她就去世了。”
“她对爱尔兰一定念念不忘,”佩吉同情地说。“她回去过吗?”
“我想她有时候回去。”他的犹豫几乎难以察觉。莉兹猜想他正在推测她们已经知道了哪些以及她们能查出什么。他一定想不到,莉兹想,就在前一天,佩吉自豪地给她看了一张都布森母亲家的族谱。那张图简直错综复杂,分支多得就像智利南美杉英文是monkey puzzle,字面意义是“猴子的困惑”,指其枝桠繁茂状。的枝桠。也就在那个时候,莉兹建议佩吉问一些有关他家族的问题。
“事实上,”都布森承认,“我跟她回去过一次,去了康纳马拉爱尔兰地名。。她就是那儿人。”
“她的家人还在那儿?”莉兹尽量显得很随便地问道,以免引起他自我保护性的反应。
都布森耸耸肩。“我想是吧。那是个典型的爱尔兰家族——我祖母还有六个兄弟姐妹。”
佩吉突然插了一句:“你祖母的娘家姓奥黑尔,不是吗?”
都布森刚要点头却突然停住了,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佩吉没答理他,看着她的记录本继续说:“她大哥名叫肖恩,是吗?”她并没有等他回答。“战前,他北迁到了伦敦德里爱尔兰地名,1984年易名为“德里”。——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他比她大很多。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基伦,基伦自己有一个儿子——帕特里克。与你同名。他曾是——当然现在也是——你的远房表兄。”
都布森一声不吭直到佩吉说完。他没有理会佩吉,却盯着莉兹。她说不清他的目光中是害怕还是生气。“还有呢?”他不置可否地问。
“哦,”莉兹以一种就事论事的口吻说,“你的远房表兄曾受过监禁,在梅兹监狱度过了十二个月。申请进入军情五处的人,如果其亲属曾经被判刑,在某一皇家监狱度过一段时间,或者曾被指控参与颠覆活动,按照规定都必须申报。但是帕特里克·奥黑尔不在你的表格上。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表面看来,都布森表现得非常镇静。“这有意义吗?”他平静地问。
“我们必须全面了解。”她坚定地说。
都布森看上去被激怒了。“我对我的这位表兄一无所知。我怎么写?天知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只有五岁。”
“当然,”莉兹说,很快转入了另一个话题。这让佩吉大为迷惑。
“你怎么想?”开上M3公路的时候,莉兹问道。佩吉喜欢“奥迪”的舒适,但莉兹精力旺盛的驾车方式却让她有点紧张。
“我不信他不知道他表兄的事。”
“为什么?”
佩吉思考着。都布森不喜欢任何有关他母亲爱尔兰族系的问题。起先佩吉只把它理解为势利——或许,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了萨里历史上英格兰东南部的一个地区。的高背圈椅的人,高尔韦的养猪场可不太符合他的身份。然而,尽管很不情愿,他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背景,但同时他又断然否认对他的爱尔兰共和军亲戚有任何了解。
而莉兹突然退缩了,为什么?佩吉试探性地问:“他不了解他的远房表兄,难道你不惊讶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确实相当远。”说话时,莉兹的眼睛紧盯着公路。
“是吗?”佩吉真的很吃惊,因为她自己的家族就很大,但是她却很熟悉——太熟悉了,她常常想,长途奔波参加一个又一个婚礼,或者洗礼,亦或是家族聚会。“我以为谁都会认识自己的远房表亲。”
“未必,”莉兹争辩道。“不管怎样,他们最感兴趣的是申请表上的直系亲属。就算他认识他的远房表兄,也不是非填不可。”
“这不重要,”佩吉有点固执地说。“我还是认为谈及真相时他非常吝惜他的口舌。”
莉兹笑了,检查了一下后视镜。“事实上,我也这么想。”
“真的吗?”佩吉吃了一惊,也许莉兹此前一直扮演着魔鬼的辩护人。
“我压根儿就不认为他讲了真话,”莉兹说,此刻她已经上了M4公路,迅速插上了快车道。“但是这和他的族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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