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杨三姐告状》主人公的传奇人生
作者:肖 波
啊?
广禄家的似在梦中。
梦也是现实。
染缸房里真能倒出白布来?真是世道变了。
她变得结巴了,连连说,真是的,真是的,真是好了,我说八路军好,八路军强,八路军想的是公平合理。
崔记者的错误
世上的事情往往不是一帆风顺,免不了风云变幻,节外生枝。
人们在革命工作中朝夕相处,极容易产生感情,说到感情,不仅是革命者,即便是不革命者,甚至是反革命者也同样存在。青年男女的感情发展下去,就可以叫爱情。也许,爱情这个词对石二林来说还很生疏,但他确实对六月有了“意思”。这个“意思”的意思用语言不好解释,有意有思,像《西厢记》里的张生想到崔莺莺,“疑是玉人来”了。
“意思”是逐步形成的,早在排练《白毛女》的时候就打下了基础。虽然石二林是“穆仁智”,六月是“喜儿”,两个人物在戏剧中是狗腿子与穷家女的关系,有黄世仁首当其冲,没他穆仁智越俎代庖。只是现实生活和舞台戏剧是两码事,毕竟这二人还是属于没着没落的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有了“意思”才正常,没有“意思”就不正常了。
按说,六月嫁给别人也许更合适,主要是各人有各人的具体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眼前就只有石二林。比如“黄世仁”———吴兴福已经成亲了,目前有了儿子天亮;“大春”———多余儿也定亲了,媳妇是石廷举的外甥女;“杨白劳”———徐昌光是六月的叔叔,另当别论;拉弦的多余儿是罗锅儿,六月看不上他,他也绝不敢做非分之想。因此,石二林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不尽人意的是,石二林还只是单相思或者叫误解,六月压根就瞧不起他,参加了革命,就更瞧不起他了。平时,爱同他多说几句话,也无非是拿他开心,寻个乐趣。女人需要乐趣,乐趣就在男人身上。哪怕这男人是二林头。
实际上,在六月的心里,倒是有人占了位置,这个人就是工作队的副队长兼材料员崔记者。
六月是妇联主任,总有借口找崔记者汇报动向;石二林是夜校校长,也有理由找六月研究工作。联系是必不可免的。
吴区长又到县里去开会了。正是连绵雨的季节,这天的雨下得不紧不慢,时大时小,不打雷,不扯闪,却是无休无止,像是很耐心。那云很低很浓很均匀,看样子一时半会是难开晴了。
在这阴雨天,石二林更增添一腔难以名状的烦恼,觉得坐卧不安,浑身不自在。不可讳言,他就想到了六月。他想的很现实很直接很赤裸,在他眼前晃动的———是六月丰满的屁股,走路那一扭一扭的形态!
这么一想,越发坐不住了,他披了件蓑衣,戴了顶凉帽,冒雨到了六月家里。六月妈昌耀家正坐在织布机上在织布,穿一下梭子扳一下杼。不知咋回事,自从昌耀死了,她却勤快起来,忙里忙外的不停闲,连广禄家都觉得新鲜,好像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广禄家曾经问过她,你咋变了呢?她苦笑了一声,说有个沾手的活计才中。要不,咋活着呢。
石二林该叫昌耀家表侄媳妇,有时还说句笑话,今儿个却没有叫,也没有说笑话,只是很规矩地说,忙哪?该歇会儿就歇会儿,别累着。
昌耀家知道他是来找六月的,八路军真是了不起,像石二林这样的人都学得好了,会说话了,看来人的秉性不是天生的,要靠调教。她也投桃报李,带着尊重的口吻说,哦,是表叔来咧,雨下得不小吧?石二林说,浑天儿,没完没了。昌耀家说,六月在厢房屋里呢,崔记者也来咧。石二林听了,心里不是滋味,问他小子来做啥?昌耀家说,来说工作呗。我们六月管全庄的女人,出息咧,整天忙得脚尖朝后。
石二林没有心思再逗留闲扯,就说,你织你的布吧,我也去找她谈工作。
厢房在正房后头,六月在冬天跟母亲弟弟住在一块,天气暖和了就独居一室,一是为了省火,二是为了方便。石二林到了院里,雨下得似乎更猛了些,他加快了脚步,掀开了门帘子。
眼前的情景令人难以置信,只见崔记者和六月紧紧搂在了一起,很疯狂地亲着嘴。崔记者的眼镜掉在了地上,他们两个也顾不得了。崔记者看见了石二林,想推开六月,六月却将他搂得更紧了,嘴里还发出不依不饶的娇声浪气。
石二林冲上来,大喊了一声:“不准动!举起手来!”
崔记者大惊失色,瘫在了地上。
六月坐在了炕沿上,铁着脸说:“咋的咧?你瞎咋唬啥呀?”
石二林无名火起,拎起了崔记者,左右开弓,叭叭!扇上两个嘴巴,说:“我打死你这狗操的王八犊子!”
崔记者说:“这,这是怎么说?我,我犯错误了,二林同志,你原谅吧。”
石二林做为胜者,便有了主动权,有了主动权,岂能善罢甘休,就说:“你们狗恋帮,违反纪律,我他妈的不能隐瞒!”
任何事情都有世俗的是非标准,六月觉得自己的行为也不是光明正大,只好对石二林妥协了,破天荒地叫了一声“表爷”,说:“表爷,这事你不说就中咧,你要说,有啥好处呢?”
石二林不讲面子,冷笑一声,说:“我是革命干部,不要好处,只讲政策,这事不说不中,必须要说个透彻!”
六月问:“咋说呀?”
石二林说:“今儿个晚上在夜校里开个斗争会,你们坦白交代!”
二寡妇的话有深度
石二林看见了崔记者和六月亲嘴,觉得是稀奇古怪,违背了规律,也就等于是捉了他们两人的奸。在他眼中,亲嘴和通奸没有什么区别,亲嘴就是通奸,通奸就是亲嘴,两者只是表现形式不同,性质是同样的。可以说,对这种事他尚缺乏亲身体验,还停留在朦朦胧胧一知半解的水平上。既然男女搂在了一起,就说明了问题的一切。
工作队的小李还是姑娘,更缺乏经验,对这种事———尤其是别人的这种事她更有本能的抵制情绪。况且她对崔记者已经有了意思,而这个姓崔的却另有它图,很难让人理解,所谓的醋意油然而生,这时也激动了,说问题严重,要解决,不解决不行。其实,她在这种问题上也是半桶水,同石二林不相上下,她甚至以为,女人肚子里有了孩子,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产生的,足可以说是道德败坏,乱七八糟,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
雨,还继续下着。
尽管也没有广播喇叭,消息传播得照样迅速。不出半个时辰,就闹得全村的男女老少人人皆知了。
吴队长不在家,小李还是年轻的姑娘,更不便擅自做主。就与贫民团同民兵、妇联组织开了联席会,研究解决问题的办法。
石二林是发起者,首先发言说,吴队长早说咧,自己解放自己,一切权力归农会,吴兴福表兄,你是主任,我是委员,主持一切,你说吧。
吴兴福挠了挠脑袋,倒吸了一口气,说,发扬民主,我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石二林说,民主就民主,我不隐瞒观点,让我拿意见,很简单很扼要,俩字:游街。
民兵队长邢永贵举手说:“我反对!我不同意游街。为啥呢?崔记者是工作人,是领导,他能管咱们,咱们管不着他。让崔记者游街,不正确,还是等吴队长回来再说吧。”
村文书徐子才说:“吴队长不在,小李同志也是领导。小李,你就代表吴队长表个态,也算工作队的指示。”
小李说:“我是向劳苦大众来学习的,对问题认识不透彻。按我个人的意见,自由恋爱是允许的。不过,崔成泰和石桂英的问题损害了革命感情的纯洁性,应该批评教育。”
吴兴福想息事宁人,说:“实际上这也不是啥原则问题,别复杂,复杂了也不是咱柳树庄的光荣,是不是?转头又对石二林说,二林,那事你就当没看见,压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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