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杨三姐告状》主人公的传奇人生
作者:肖 波
徐志满问:“妈,你老咋想起来去逛北京了?”
老人说:“三十多年了,那年唱戏的新姑娘不是来过么?她说北京城里不光有金銮殿,还有动物园,里面飞禽走兽啥都有,让我去逛逛。她说她爱吃各扎,我说临死我一定得去逛逛,再给你捎几斤各扎。应了的事就得办,昨儿晚我看见了新姑娘,一宿光寻思。”
志满说中,你老操心费力一辈子,也该散光散光咧,你老要想去的话,明儿我就带你老去。
老人说不着急,不着急,等收完了秋再说,别耽误活计。我是先给你提个醒,预备个盘缠钱。
其实,老人想去北京,还有一个原因,她想孙子了。跃进———新我是她的心头肉,冷不冷,热不热,吃饱吃不饱,出门在外,两眼一抹黑,犯难的事多着呢。她经历过,明白。不过,这个原因她不想说出来,要是说出来就显得忒小心眼了,越老越没出息了。
虽说离北京路途不算远,也得先坐汽车再坐火车。
汽车比牛车快得多,路边的电线杆子一晃而过,好像向后一根一根地倒去。这天赶上是扒齿港集日,路上的行人不管是马车还是自行车,都被甩在了后面。一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晃郎着脑袋猛蹬,紧紧贴着汽车穷追不舍,老人想,这小伙子!要跟汽车较劲,二虎。
老人爱说话,问“纲治国”是干啥的,咋总逮不着?又有人说谁叫纲治国呀?老人说广播喇叭里不是天天说抓“纲治国”么。车里人大笑,说你是歪批三国,老娘婆抠肚脐,外行偏上。
说笑着,北京就到了,老人到了中国评剧院,院长热情地接待了她,接着,又到了吴祖光新凤霞伉俪的家里,新凤霞也老了,胖了,身体还瘫痪了,老人问咋弄的呀?吴祖光说,就因为俩字:运动。
老人说,我也受过锻炼。
吴祖光说,民族灾难,民族灾难,不说了。
北京城里果然有金銮殿,有动物园,还有地下小火车,老人大饱眼福。说北京城里景致好,就是茅房不好找,一泡尿憋了半天,好不容易在动物园里的一角找到了,虽然找到了,但是叫茅房忒不恭敬,那地方干干净净光光滑滑,进去都不忍心解裤腰带。
老人的心里感慨良多,北京毕竟不一样,旧社会皇帝住在这里,新社会毛主席住在这里,我也终于到了北京,死了也不冤咧。
某剧场。
中国评剧院上演《杨三姐告状》,落幕时,主持人说:“各位观众,我荣幸地告诉大家一个惊喜,真实的杨三姐今天来到了现场!现在,就请杨三姐同大家见面!”
老人被人搀扶着从幕后走上舞台。
全场起立,掌声雷动。
老人眼睛湿润了。六十多年了,天变了,地变了,原来人们把自己还真当成了人物,人物呀人物,这一辈子的苦辣酸甜又有谁知道呢?
哦,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恍如昨天;细细回味,又恍如隔世。
附:新华社石家庄电 社会知名人士杨国华(杨三姐)于1984年1月6日病逝,享年83岁。杨三姐在旧社会不畏强暴,为其被害的二姐告状申冤,终于使凶手伏法。她的事迹被改编为文艺作品,广为流传。
【创作谈】
一点说明
肖波
拙作承蒙贵刊发表,不胜感谢。杨三姐告状的事件发生在我的故乡,上世纪20年代评剧创始人成兆才先生将之编写成剧本,搬上舞台,演出后产生了轰动效应。近百年来,久演不衰,焕发着旺盛的艺术生命力。杨三姐成为一个敢于抗争的典型,家喻户晓。1980年,我经过深入调查走访,开始创作长篇小说《杨三姐》,此书1986年由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1991年被天津电视台改编成电视连续剧。
对于杨三姐这样一个人物,打赢了官司之后的命运如何,是人们所关心的。问题还不仅仅如此,她的生活经历,带有事物发展规律的普遍性,人生道路的独特性--女人、名人、名女人具于一身,必然遇到一系列这样那样的问题。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人们之所以能对她加以赞赏,就说明她不同凡响。也正是因为不同凡响,随之而来的就是不被社会所包容。也就是俗话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从这个意义上说,官司在名义上是赢了,在人生命运上却输了。因此,我认为应该将这个人物写出来,以引起人们更多的思考。但杨三姐是真实的人物,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的契合点是创作的难点,我在这方面做了些尝试和探索。
我想,告状的杨三姐是一类典型,告状之后的杨三姐是另一类典型。通过她的人生境遇,可以折射数十年间社会生活的变革,历史的发展进程,亦是把冀东地区的风土人情展现给读者。
《〈杨三姐告状〉主人公的传奇人生》可以叫纪实小说,也可以叫传奇故事,读者是否喜欢,也就不是笔者所能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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