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克隆救世主
作者:[法国]迪迪埃·范考韦拉特 著 王 莉 译
“您把基因记忆贬为不严谨的假说,”恩特瑞杰讥笑道,“反而把十分理性的解释归结于心灵诱导。”
“那好,用事实来证明我错了。”
“我不能,欧文。我们一旦退到胚胎期,就再也走不下去了。或者,或者是神的旨意,在记忆细胞中加了把‘基因锁’,或者是桑德森做了手脚。”
“做手脚?”
“是呀,加了密码,类似磁卡上的密码。开启吉米的原始记忆需要附加条件,也许,还得去修改合约条款。”
“胡说八道。”克莱伯尼反对道。
“别的不敢说,有一点我能确定,那就是,他不是首次被清洗记忆。在他小的时候,他已经接受过催眠术的疗程。”
“您的意思是,”欧文跳了起来,“他们在他的脑中输入了某些信息、某些……”
“正好相反:他们抹去了某些信息,欧文,我有十年消除敢死队、密探,还有间谍记忆的经验:我知道什么是洗脑。”
“您的推断站不住脚,”克莱伯尼反驳道,“如果真要通过密码才能进入基督记忆的话,桑德森会有所暗示,好引导我们进入下一个步骤,尤其在他目前的心态下。吉米的远距离治疗,在他身上起到了神奇的疗效:他感受到上帝的恩宠,甚至不要钱,放弃了专利的使用费,为了买来心灵的安慰。现在,他所关心的,是吉米这个由他创造的救世主,能否被世人接受:他又何必要关闭他通往远古的记忆呢?”
吉文斯主教生气地提醒大家,上帝要求我们每一个人在心灵深处让耶稣复活,而不是背着他来挖掘他的记忆,好刷新畅销书的销售纪录。古柏曼深深地看了主教一眼,边点燃烟斗边说:
“有了你们那经典的四部《福音》,人类就得救了吗?您不想去听当事人的亲口叙述,却死死抓住耶稣受难几年之后几个证人的证词不放!”
“我所坚持的是,催眠术只能用来帮助学习语言。”
古柏曼含着烟斗嘟囔着,继续查看日程表。一想到下个星期的计划,大家都绷紧了神经,希望出现转机。
欧文很失望,他不愿再听下去。二十个世纪过去了,人们对于基督还像当年一样争论不休,各自心怀鬼胎,期望从他身上得到回报。他转身看向三层玻璃的窗外,透过微风吹动的枝条,只见吉米正在湖上泛舟。金大师把吉米的划船活动安排在他们的每天碰头会期间,欧文忧伤地看着这讽刺的一幕:先知的实践者正在湖面上笔直地、有节奏地循环往复,而他的培训者们,却在彼此混战不休、冲突不已。
又过去了几周,吉米的体重在下降,毛发在生长,注意力在集中,知识在增加,模仿力也在增强。欧文周一到周五都在华盛顿工作,周五晚上来别墅同他们共进晚餐,了解事情的进展。在陈列着上了蜡的猎物的餐厅里,这群人笨拙地模仿着耶稣的最后晚餐的场面:吉米用四种语言传教,口若悬河地论述圣保罗理论,这也是吉文斯主教最爱谈论的话题。金大师试图让他把水变成酒,没有成功。不过,当他把意念集中到一杯普通的葡萄酒上时,却可以使其年代变陈,味道变醇。他们让欧文对比品尝,很显然,发过功的酒的丹宁酸溶解了,在口中的回味绵长,还带有一种植物的清香。
吉米很守诺言,他不再喝酒。训练增强了他身上所带的磁性,但尚不能控制其效果。同样的,当他把意念集中在一块面包上时,能使其变硬,对腐水发功,能使其变纯净,分析表明,菌群的数目在明显减少。
“他能出神迹,对这一点,我们都没有疑问,”吉文斯主教不耐烦地说,“别再测试他了!要从源头做起,别死抓住结果不放!否则,我们只能创造一台服务机器,开发一种特异功能,不过如此!什么是我们的使命?什么是我们的责任?是要增进他的神修,是要开启他的神性!”
“而且是不仅仅侧重于某一种神性的开启!”犹太教教士、国务院东方语言学院院长,加入了自己的色彩。
格兰格将军在伊拉克负责了几年的情报机构工作,现已皈依伊斯兰教。他支持语言学家的主张,强调说要让伊斯兰教徒们知道,他们的穆罕默德是多么崇敬耶稣。为了堵住他们的口,主教建议缩短心理运动的疗程,延长宗教的课程。
“心理运动疗程是必须的!”金大师反驳道,“人们会去听从耶稣的教导,那是因为他们先看到耶稣所行的神迹!他所掌握的知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灵魂的力量!”
“灵魂是要靠汲取营养才有力量!”吉文斯主教的怒斥赢来了另两位宗教大师的连声附和,“我坚持取消这类实用性的培训!别再让他来改良酒、治疗树或者弄弯钢勺。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许去找他治疗感冒、痛风之类的疾病!以他目前的状况,此类成功只会增加他的骄傲,减慢他向神性的转变!”
“是这样。”古柏曼也赞成。
在冷战期间,古柏曼曾组织过一项名为“星门”的计划,依靠通灵人士来远距离摧毁苏联的导弹基地,其结果完全失败。苏联也使用了同样的技术。但古柏曼知道,意念力量是有其局限性的:性冲动会干扰注意力,而自满情绪则限制了成功的概率。对于性冲动,金大师可以采用一些草药秘方来解决。而自满情绪,正是主教刚刚所提到的,因此,没人对此持反对意见。
一个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欧文对吉米越来越担心。他变了,但不是朝好的方向转变。他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很温顺,有时又拒人千里,时而消极,时而积极。在开始的几个星期里,他还有股热情,有些反叛,故意搅乱他们的计划,就像耶稣责骂他的门徒一样。一天晚上,他突然出现在台球桌前,两眼因看书太久而变得通红:
“别呆在这儿了,像我一样,放弃一切,我们出发吧!我们不能让人类处于无知的状态!”
他们看着他,有的显得很耐心,有的显得很理解,也有的十分生气。营养学家提醒他,还需要减重五十磅,媒体专家说,宣传计划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制订出来的,吉文斯主教则提醒他,梵蒂冈正在研究他们的申请,具体接见日期还没有确定。
“至少要行动起来!当耶稣的门徒问他,如何才能治疗病人、复活死人的时候,他的答复是:‘祷告、斋戒,你们就能做到了。’去吧,让我们一起来治一个真正的病人!如果我有这份能量,所有的人都有,你们也一样。”
“魔鬼的企图就是让人变得狂妄自大。”主教神情郑重地说。
吉米用痛苦的眼光扫视着一个个背转过去的面孔,然后,又回到了他的书中,台球比赛继续进行着。这是他最后一次自发的举动,最后一次积极主动。欧文直到现在,还自责没有去支持他。
从此,吉米严格按照贴在他卧室墙上的作息时间生活,他无声地接受人们为他安排的一切,如同海绵一样,汲取哪怕最微不足道的知识,接受哪怕最缺乏理性的解释,还有最为自相矛盾的神学理论。在吸收了基督教教义、犹太教秘义和伊斯兰苏非教的神秘之后,他的思想变得更为敏锐,更加灵活,但是,他却丢失了某种本质的东西,欧文说不清楚是什么。应该是自由意志吧,而变得一切随意、任人摆布。他不像是被灌输了某种思想,倒像是一个被强化训练,折磨得面目全非的运动员。虽然,欧文并不知道,这种培训是否增强了他的神性,但他却明白,他身上的人性却在渐渐地减少。他再也不是那个游泳池修理员了。欧文越是动摇,越会觉得,上帝不会喜欢他们所造就的这幅活的圣像,这台《福音》录音机,这部多种语言的活字典,这座宗教帝国的庙宇,并且,还染上了美国的颜色——人子三明治。在别墅里,虔诚与竞争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在这群人中,只有欧文一人还保持着清醒,带着几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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