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克隆救世主
作者:[法国]迪迪埃·范考韦拉特 著 王 莉 译
“还行。”
“怎么了,是不是游泳池有什么问题?”
“我丢了工作。”
“别担心,反正我也不会再回格林威治了。干脆,你们来吧。我这儿有一个小院子,不大,但可以挖一个游泳池。我可以帮你们订两张机票,我很想念爱玛。”
我朝前直开,车速越来越快,车子在雪堆上跳跃,撞上了被雪埋住的围栏。
“我的身边,缺少一个爱情故事。当然,我有我的丈夫,还有他的第二任妻子,只是他们都进了坟墓,在同他们重逢之前……这里,只有老人,又是旅游淡季。你们结婚了吗?”
内心的激动让我无法撒谎,车轮碾过了一簇灌木丛。
“谢谢您,娜布劳太太,不过……我只是想知道一下您的情况。”
“您真好,谢谢您!我该打针了,拥抱您。”
我开到了别墅的入口,打开紧急灯,好让FBI的汽车能在雪雾中发现我,我等着。我完全被另一个我击垮了,一个在地球的另一边,在一个慈爱的老太太的记忆中继续活着的吉米。他才是真实的吉米,但他已经不存在了。大雪一点点地掩盖了汽车,我停下马达,想静一静,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我是自由的,我手上有辆军用吉普,能越过任何障碍物,油箱也是满的,玻璃还是茶色的。但是,去哪里呢?我没有过去可以返回,除了他们为我安排好的将来之外,再也无其他路好走。我受不了离群索居,过不了躲躲藏藏的日子,我不要这样的自由。我只剩下信仰了,就连这一点,也快要失去了。
我等了二十分钟,没等到一个人,我只好掉转车头,开回去了。
媒体专家在火炉边等我。他说,虽然受了点凉,但玩得很开心。其他人在谈论天气,营养师担心空运出问题:我的蔬菜快吃完了。
我把手机和车钥匙放到桌子上,上楼回到我的卧室中。
我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木板隔墙另一侧柯姆的呼吸声。其实,我已经学会无动于衷地接近她,无视她的存在、她的气息还有对她身体的回忆。刚到别墅时,我就向她交代了爱玛,把我们的故事变成她手中的一份警方档案——我掏空了我的心,就像犯人走进监狱大门时,警察掏空了他们的口袋一样。自此,我生命中的两个重要女人合二为一了:个体+爱=上帝,我想,她们相互抵消了。
几个星期下来,我终于能靠意识形态来控制我的性冲动,靠祷告而不是靠自慰来缓解性欲。但今天,我失控了,我无法使这种欲望退却。金大师教我练习的打坐也无效。他要我内视体内能量的流动,把自己从头到脚想象成一棵植物。反复练习许多次,我依然无法入静。睡在分界墙的另一侧的柯姆,可能也感觉到了些什么。
有一夜,犹太教中的那些复杂的数据,正搅得我昏头涨脑,昏昏欲睡之时,她的香水气味又把我从睡意中唤醒。她赤身露体地跪在我的床前,抽泣着。我从床上坐起身来,她抱着我的双腿,一直俯身到我的脚面,她的眼泪弄失了我的脚背,她用长发擦干它们,口中喃喃说着对不起。我尽量温柔地推开她,说她的罪已被饶恕,她继续吻着我的脚踝,用舌尖舔着我的脚趾。我猛然躺下,用床单紧紧裹住身体,她微叉开腿,伸出手来,想抚摸我的脸庞。
“住手,柯姆。”
她依旧喃喃低语:
“我是你心爱的、被饶恕的罪人。”
“你是哪一个?是《路加福音》中的那个妇人,向耶稣表达了许多敬爱之意,因为她要被宽恕的罪实在太多了;还是马太、马可或者《约翰福音》中提到的那个用香料涂抹耶稣身体的妇人,为了让他的尸体在坟墓中保存更久?”
她定睛看着我,手还高举着,身体却一跃而起:
“你真可恶!”
她重重地摔上门走了。
她走后,我一夜都没合眼,不住口地祷告着,内心充满了懊悔和自责。折磨我的,并不是想同她做爱的欲望,也不是隔壁的她仍然吸引着我,而是内疚,是羞愧。我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来逃避问题。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我都避免同她接触,只因为害怕唤醒肉欲,唤醒爱玛。我这么做,对她是多大的污辱。强迫她在我的身边,又无视她的存在,把她当做一个假想敌来训练自己。冷淡她,并非我的良知所为,我应该对她好一些。
古柏曼终日闭门不出。一天傍晚,趁他去山谷买烟之际,我溜进他的房间。三张桌子上,都堆满了稿纸。电脑边,彩色图片、透明塑料膜更是堆积如山。木质墙壁上,钉满了卡片。我的生活,就在这一堆纸中。它们记录着我的反响、我的反应、我的过去和我的将来,一片混乱地陈列在这间屋子里。它如实记载着我每天的灵性培训过程,以及他们的探索、假说、激活的构想和可能的解决方案……
那个写《小龙虾》的人哪里去了?那份受伤的温情,那份同情心,还有把自己融入角色:无论是人,还是甲壳动物的那种天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的笔下,我的故事,不过是一份作战方案。
“接见日期定下了!”客厅里,媒体专家正在拨弄着壁炉里的木头。克莱伯尼一步跨了进来,大声宣布道。
他刚下直升飞机,身穿翻领派克外套,里面是白宫的制服。吉文斯主教迈着小碎步,谨慎地尾随其后,深绿色的带帽粗呢大衣上布满了雪花,头缩在围脖中。他找把直背椅坐下,问吉米睡了没有。柯姆只要在她的电脑笔记本上,输入密码“智能粉尘”,就可以随时找到我。主教的语调不太乐观,他说,罗马教廷对欧米茄计划的反应让他感到不安。教廷大使自梵蒂冈发给华盛顿的第一封信的内容,就是请求尼尔克总统对克隆人的存在保持绝对的缄默。
“要理解他们,”克莱伯尼法官一边在火苗上搓着双手,一边宽厚地笑道,“从法律上来说,耶稣的继承人对教堂的产业拥有相当的权力。”
“我们的目的又不是持械抢劫。”欧文顶撞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让吉米写了封信,声明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产权。收到此信之后,教廷的秘书长才通知召见吉米,请他去教廷圣部面试。日期定在12月7日,8点15分。”
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充满了在某一项国际大选中支持入选人的俱乐部气氛。欧文站起身来,十分恼火地说道:
“你们是怎么回事?难道指望你们的冠军,到罗马去为你们赢回一枚金牌来?别异想天开了,我提醒你们,二十个世纪以来,教廷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裹尸布是基督的圣物!”
“他们现在不得不承认!”古柏曼大声说,“我们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活生生的证据!”
“你们要这个活生生的证据做什么?要他像只木偶一样,用亚兰语来朗诵圣诗?还是要他改良酒?变硬面包?要他当一个变异的幽灵,还是个十字架的后代,或者是一个宗教艺术品商店的顶级模特儿?——你们要他成为一个爱的传播者,还是对强权的谴责者,或者是个反叛者?你们为他洗脑,好移植进去你们的知识、你们的理论、你们的野心、你们的困惑!你们每人,都用自己的思想来塑造上帝,你们每人,都在制造自己的克隆!你们难道以为,除去他的人性就能强化他的神性?”
“我们只进行了第一个阶段,”古柏曼放下白兰地酒杯,心平气和地说,“现在,我们要进入第二个行动阶段:艰苦的环境,来磨炼对苦难的承受力和同情心。”
“还有美德的培训,”吉文斯主教补充道,“这对梵蒂冈是最重要的。教廷圣部是要考查他的神性,不过,他的谦逊和牺牲精神要比异能更重要。我们只剩下三个星期的时间了。”
“他可以去印度的水灾现场。”媒体专家边往炉膛里塞着每天收到的报纸,边建议道。
“宣传痕迹太重,”古柏曼反对道,“罗马会以为我们在表演。”
“要么,去非洲的饥荒地区?”营养师提议道。
“为什么不去卢尔德法国宗教名城。1858年,圣母马利亚对少女贝纳黛特显圣,自此以后世界各地的病人都前往此城祈福。?”欧文突然说道,“在那里,集中了全世界最多的瘫痪病人、盲人和濒临死亡之人。那里,有狂热的信仰,也有心灵的无助,有不公正,也有希望的幻灭!吉米可以微服前往,如果他治愈了病人,我们可以归功于圣母显神,或者是岩洞的圣水的效用。如果没有成功,也没有证人。而且他的档案显示他当过志愿担架员,这段经历对他有利!那群教廷的傀儡们也许会给他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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