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画廊忣殇
作者:[美国]丹妮尔·斯蒂尔 著 吕洪灵 译
“你说话就像我父亲。”他又生气地看着她,这让塞维尔吃了一惊。他妈妈说的对。利安姆在耍孩子脾气不听话,他虽然不总是站在自己母亲这一边,但是这次他觉得自己该这么做了。
“你真是个孩子,”塞维尔提醒他说。“你现在是成年人。刚过了四十。见鬼,那真是他妈的老掉牙的……”他又瞥了一眼萨莎。“对不起,妈妈。”
“没关系。没他妈的老掉牙,但老得足以在宴会上发脾气了。”
“我爸爸和兄弟到哪儿都不带着我。我爸爸喊我是怪物,我兄弟也说我是老怪。我一向受到排斥。那就是我为什么离开旧金山的原因。我厌倦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那样对待我的。”
“可能你就是个老怪,”塞维尔感兴趣地说。萨莎打量着利安姆,看到了他的眼神,突然更同情他了。显然她触痛了他小时候严重的创伤。当时没有母亲保护他、帮助他抵抗父兄的冥顽和残忍。看着他,她突然间想把他揽在怀里,但是不能这么做。“有时候你还是个老怪,”塞维尔说,利安姆笑了笑。“见鬼,你指望什么?你是艺术家。我也蛮古怪的。这是了不起、有才能的标志。我喜欢做老怪,你也喜欢。哪怕你给我钱,我也不会参加那些宴会的。”
“我想,我只是觉得被排斥在外,就像我小时候那样子。我想这刺激了神经。说我除非表现得有异于本人才可以出去。也许我脑子里原有的记忆让我发了狂,而不是你妈妈。”利安姆焦虑地瞥瞥萨莎,想向她道歉,但又做不到。他们四目相撞对视了很久。而奇怪的是,塞维尔没有注意到。
“狗屁,伙计,你只是个房客。也许她就是不能带你去赴宴。”
“是的,我不能,”萨莎附和说。“我们的争论更多是关于理论和行为自由方面的问题。”
“还有控制的问题,”利安姆接上来说。“当别人像那样侮辱我的时候,我就会发狂。小时候我就一向被排斥在外,就好像我跟他们毫无关系,或者不配跟他们在一起似的。他们总是企图控制我,让我按他们设想的方式行动,我就是做不到。”萨莎意识到后果其实还要严重些。这是有关他在七岁就失去了母亲的呵护和无私母爱的事。那天晚上她一直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的,一个失去了母亲的七岁孩子。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明白了他在巴黎不成熟的行径。坐在那里听着他叙述,她的心已经跑到了他那边了。
“好了,我们现在的立场是一致的吧?”塞维尔转向利安姆说:“你显然不是得了某种精神崩溃的毛病,就是觉得似曾熟悉或怎么着的。我妈妈参加的是这个星球上最无聊的人举办的宴会,没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会愿意参加的。你是个画疯子,不应该去那样的地方,见她认识的那些人。我妈妈没有问题,但和她一起的人可不是这样的。像我们这样的人需要和我们这样的人一起,而不是和她认识的或做生意的人在一起,否则会窒息我们的天才。就和我一块儿出去吧,忘掉她那些花哨的胡说八道。相信我,你会厌恶那种聚会的。现在,我们能不能放松一下吃午餐呢?我去下洗手间。你们俩吻一下和好吧,这样她就可以经销你的作品又不让你恼火了,我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要高高兴兴的,就像我们上次那样。好吗,孩子们?”他们俩都笑着看着他。塞维尔尽管并不知道整桩事的来龙去脉,但已经为他们解开了两个月以来打不开的死结。“谢谢你们。”他起身离开了他们,消失在男厕所里。利安姆注视着萨莎。他依然爱着她,而且多亏了塞维尔,他不再生她的气了。仔细想来,气恼并不真正是针对她的。与其说针对她,还不如说是针对他和父兄之间更久远的历史纠葛。她触到了他的痛点,让他失去了方寸。就是因为这样,他听不进去话也不肯理智地思考,直到塞维尔在两个月后替他们俩进行了化解。
“对不起,萨莎,”利安姆柔声说。“我想死你了。你是这个星球上最固执的女人。从不给我打电话。”
“你也从来没给我打电话啊。我也想你。非常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真正理解那件事对你的意义或者想想为什么。现在我知道了。我没有想伤害你。”说着,她伸出手摸摸他的手。
“你没有。他们有。我有一阵子把你和他们混在一起了。”这一阵子很长。他离开巴黎已经两个月了。“在你离开伦敦之前,我们一起喝杯酒吧。”她点点头,正在此时塞维尔回到了桌边。
“又都开心了吧?”
“非常开心。”萨莎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你是个了不起的调解人。我得常常借用你的服务了。”在转向他时,她看见利安姆正冲着自己微笑。
他们点好了午餐,两个男人聊起了自己的工作,萨莎在一旁聆听。没有什么比和艺术家在一起聊天更让她开心的了,尤其是和这两位一起。午餐后,他们一起去了利安姆的工作室观看他最新创作的作品。它们甚至比他上次的作品还好。她一看见作品就冲他笑开了。
“天哪,利安姆,它们棒极了。”她看得出,他是深入到灵魂深处才创作出面前画布上的这些作品的。
“当你被勒令走人的时候,你就创作出好作品来了,”塞维尔打趣地评论说。
“有时候是的,”利安姆说,有点难受的样子,萨莎看了出来。在从他旁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捏了捏他的手。“一开始我只是被勒令走开。后来,我就很凄惨了。实际上,创作最好的作品时我就需要这种状态。我不喜欢这样,但事实总是如此,”他看着画布显得疲惫不堪地说。他已经熬过了两个月没有她的孤独日子。
“我也是这样,”塞维尔承认说。
“我真希望也可以说自己有所成就,”萨莎附和说。过去的没有他的两个月对她来说是痛苦的。她希望现在可以和他单独相处,但她还得去见另一位画家。见到了利安姆的作品她很高兴。如果她的身份只是他的交易商,可能对他们俩来说都更好些。他们之间短暂的韵事显然是一场灾难。多亏了塞维尔,至少他们俩之间的战争结束了。
“你们俩今天晚上做什么?”利安姆在萨莎离开时问道,她显然着急地要离开这里。
“我很忙,”她很快回答说,塞维尔也说他有个约会。
“无聊的宴会?”利安姆不无打趣地问她。
“不是的,和一位将来的客户共进一顿安静的晚餐。”尽管她并不欠他什么解释。战争结束了,他们的浪漫史也结束了。很幸运,他们现在要成朋友了。
“明天呢?”利安姆想在她回巴黎之前再见她一面,当着塞维尔的面,他们俩此刻都觉得比较自在。
“我有空,”塞维尔插嘴说。
“我也是,”萨莎说,尽管她还想能有时间和儿子单独相处。倘若利安姆加入进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提议说在他最喜欢的一家酒馆用晚餐,塞维尔欣然同意了,萨莎有些勉强,但听了利安姆午餐时的一番话后,她不想再对他失礼。后天早上,也就是在回巴黎之前,她可以和塞维尔单独用早餐。
萨莎虽然不喜欢晚上呆在喧闹的酒吧里,但还是同意了在次日晚上让自己的司机开车去接他们。她这样做是为了他们俩,可能更多的还是为了利安姆。在离开之际,她觉得自己对他爱心涌动并想保护他。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她都很忙,又在新邦德街上办了点事才回到宾馆,时间刚够她在菲利普来接她用餐之前换好衣服。在她梳顺头发把头发盘成一贯的髻时,利安姆打来了电话。
“很高兴我们今天见面了,”利安姆郁郁寡欢地说。“塞维尔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或者说帮了我吧。我为自己在巴黎不理智的行为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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