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画廊忣殇

作者:[美国]丹妮尔·斯蒂尔 著 吕洪灵 译




  “你愿意让我在中途下车再接着走吗?你在这儿可能要等几个小时呢,”她大方地提出建议。雪越下越大,也越积越厚。如果不是这么湿冷,观赏雪景倒是不错。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就点点头。他觉得她的提议有道理,于是两人都上了车。
  她把地址告诉司机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希望不会下暴风雪,不然来看画展的人就要遭殃了,”萨莎望着出租车窗外沉思。
  “我喜欢这样的纽约,”他看着围绕他们旋转的雪花笑着说道,比任何时刻都像个孩子,这是他再正常不过的状态了。“感恩节过得怎么样?”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不错。现在过节和以前不同了。不过,这次比去年和前年都要好,”她说,意思是说亚瑟。在其他方面又因为他而更糟糕。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她的寓所前,看门人为她打开车门,她下了车,感谢利安姆让她搭车。“明天见。以后你就是明星了,”她笑着对他说。接着又补充道:“你已经是明星了。明天好运。”
  “谢谢,萨莎。”他对她充满感激,尽管他们的问题还没有进展。
  出租车开走了,就在它开走之际,萨莎撞见了塔蒂安娜,她是为这周的派对来取萨莎答应借给她的那条裙子的。萨莎看见她往出租车里面扫了一眼并认出了里面的人。在乘电梯上楼时,塔蒂安娜什么也没说,但跟着母亲一走进房间,她就露出恼怒之色了。
  “是谁?”塔蒂安娜用厌恶的语气问道,气得萨莎立刻咬紧了牙关。她拿定主意不理会也不接住塔蒂安娜扔过来的圈套。自从七月份以来,已经有五个月没有谈起过他了。
  “你知道是谁,”她冷静地说。“他的画展明天开展。”
  “你又回到他身边了?”塔蒂安娜批评地看着妈妈,似乎说如果当真如此,她在女儿的眼里就是输家,这愈发惹恼了萨莎。塔蒂安娜造成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她不允许她再造次了。
  “没有,我没有。”但她希望不是这样。现在为时已晚了。
  “跟他出去的女孩子可能还没你一半年纪大呢,”塔蒂安娜刻薄地说,萨莎猛然一怔。
  “够了,”她母亲决绝地说,语调让塔蒂安娜吃了一惊。“他做什么和你和我都不相干。”
  “你还爱着他,是吧?”塔蒂安娜谴责地说,这次萨莎直面相向。
  “是的。”
  “真令人悲哀。”
  “惟一令人悲哀的事是你刻薄地说了刚才说的话,挑起我们的宿怨,还用你父亲的名义为之辩护。这件事与他无关,与你,甚至与我也无关。利安姆是个正派的人,塔蒂安娜。我们之间没能成功,我感到非常遗憾。不过,倘若你还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你可以马上就走开。没有你来添乱,我的生活也已经够难过,够孤独,也够可怜的了。”萨莎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塔蒂安娜望着她,妈妈激烈的反应让她怔住了。塞维尔对她说过他们的母亲爱着那个男人,但她在当时不愿意相信。她认为只是性的问题。此刻她才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她也没预料到萨莎会对她如此开诚布公。
  “对不起,妈妈,”她安静地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他。”她突然理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母亲造成的伤害,并第一次感到了愧疚。
  “我确实那么在意他,但如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了,”萨莎老实地说,趁着脱掉外衣之际擦了擦眼睛。自从汉普顿那个致命的夜晚以来,塔蒂安娜第一次真正地觉得对不起母亲。她从未想到母亲有多么孤独。她想的只是自己多么思念父亲,而不是母亲有多么孤单多么不幸福。
  “我只是想让你和与父亲更类似的人在一起,”塔蒂安娜轻声说,马上就感到自己的话不对头。她泪如泉涌,首次承认了事实。“那不是真话。”她纠正说,“除了父亲,我不想让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明白,”萨莎泪眼婆娑地说,并把塔蒂安娜拥入怀里。“我也想他,甜心,他死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我根本没想到会爱上利安姆。事情就发生了。我不想的,但事情就是发生了。”她闭上眼睛和女儿拥抱在一起。“现在没有关系了。结束了。”说着眼泪就顺着双颊滚滚而落。
  “也许他会回来的,”塔蒂安娜说,为她难过,也深深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悔。这一时刻的到来花费了很长很长时间。
  “不会的。不可能了,”搂着在她怀里哭泣的塔蒂安娜,萨莎平静地说。“不是你造成的,塔蒂。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就还会在这儿。不管怎样都会分手的。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你是对的。”萨莎苦笑着对她说。“我对于他来说年纪太大了。不管怎样,我需要的是成年人。”
  “爸爸是成年人,”塔蒂安娜说,和妈妈一样感到难过。她觉得自己应该为发生的一切负责。
  “是的,他是的。现在没有多少像他们一样的人了。”她想起了玛尔西在夏天说的有关外面都是些不得意的怪人的话。她相信她的话。在过去两年的守寡生活中,她自己就遇见过几位这样的人。尽管利安姆不成熟、常常孩子似的,但他至少是真心实意地爱她的。不说别的,他起码行为正派而且待人和善。其他方面就不是她在意的了。她知道在什么地方也许有位不错的男士,但她再也没有精力或心情去找到他,信任他了。太难了。她现在谁也不想要。有两个男人需要她缅怀——亚瑟和利安姆。
  不久之后,塔蒂安娜与她吻别道了晚安,带着向她借的裙子离开了,晚上,萨莎思索起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塔蒂安娜又对她提起了利安姆,这次,她向女儿摊了牌。这是利安姆在七月就想让她做的事情,而她在当时无法做到。正确的主意,错误的时机。她为此欠他的,现在终于做到了,但在当时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太着急了。对于她和利安姆来说不幸的是,现在为时过晚。不过,她还是为自己做到了而感到高兴。塔蒂安娜需要听到事实。她也需要述说。作为她给予他、也是给予自己的最后一份礼物,她终于做了了结。这在如今再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拖的太久了,把事情说出来、告诉塔蒂安娜她有多爱他,可以让她释怀。这是她送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第十八章
  
  清晨,雪停了,道路也已被清扫过,在夜色还如水晶般清澈、冰冷刺骨的时候,萨莎为利安姆的开幕式穿好了衣服。和往常一样,她穿着深色简洁的服饰。这次是一件简朴的黑色鸡尾酒礼服,衣服上没有任何虚饰和褶裥。她想让人们把注意力放在作品而不是她的身上。
  玛尔西让利安姆在五点三十分到场,接受一位艺术评论家的访谈。他们想拍摄一幅他与油画在一起的照片。应邀前来的客人们将在六点钟抵达。
  萨莎让玛尔西接待利安姆和艺术评论家。当她走出办公室准时出现在开幕式上时,评论家和摄影师刚刚离开。利安姆正紧张地站在画廊里,他身着黑色西服白色衬衫,打着深红色领带,脚蹬系好鞋带的黑色皮鞋,头发编成马尾辫垂在身后,萨莎看见他穿着黑袜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的修饰与装扮显得完美无瑕,不由自主的,萨莎的心跳了一下。她没有将自己的感觉露于言表。她是专业的艺术交易商,期待着引导他顺利完成首次重大的展出。
  “你看上去棒极了,利安姆,”她礼貌地说,他的眼睛则捕捉到她简朴黑色丝衣里的身形。
  “你也是。”他回敬说。侍者给他送来了一杯香槟,他接过来,又怯生生地看看她。“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
  “我一点不担心。”她娴静地冲他一笑。
  “希望今晚不会有干草马车游,”他说的是那次他喝得稀里糊涂在野餐会上胡闹一通的事。
  “没有,”她眨了一下眼睛说。“我想在画展结束后我们可以去滑雪橇。”
  他摇摇头,依稀想起了独立纪念日的事,于是咕哝道:“当心马。”
  她笑了起来,没有接话就向他祝酒说:“祝首场苏文利画展成功。”
  “谢谢你,萨莎。为我的交易商干杯!”在他祝酒之时,第一位客人到了。后来就是一片程式化的喧闹场面。上百位客人在画廊里徜徉观摩他的作品,他们边看边聊,谈笑风生,互相打着招呼。介绍、提问、标价单、评论家、好奇者、收藏家,方方面面的人混杂在一起欣赏他的才华。萨莎整晚都没有机会再和他说上话。她请玛尔西出面把他介绍给大家,让他开开心心的,同时也要确保他行为规矩,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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