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画廊忣殇

作者:[美国]丹妮尔·斯蒂尔 著 吕洪灵 译




  看门人为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她在住处前下了车。她本可以请他进屋,但她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这只会让她更无谓地思念他。他们的交往已经结束了,这次是永远结束了,他们俩都心知肚明。现在没有必要再回避现实了。年龄没有分开他们,是生活分开了他们,是价值观、生活方式,还有塔蒂安娜分开了他们。命运。命不该在一起,无论他们彼此多么吸引对方。显然他们依然如此。
  她下车前,他凝视了她一会儿。“谢谢你举办了这么精彩的开幕式。”他稍有犹豫,然后就碰了一下她的手。“我星期五去佛蒙特。”他不知道她会在城里呆多久。“明天可以请你吃晚饭吗,萨莎?为了表示对今晚的感激,也为了过去的时光?”她甚至还不知道他此刻有没有女朋友。她相信他本意是要把她当作朋友带出去的。
  “我不敢说这是个极好的主意。我们一起出去总会惹麻烦,”她实话实说,他笑了起来。
  “你可以相信我。我会规规矩矩的。我起誓。”
  “我对我自己不放心。”她对他坦诚以待,她一直都是这样对他的,从一开始就是。
  “现在我有个诱人的想法了。‘崭露头角的画家受到交易商的侵犯,起诉对方性骚扰。’我相信你,要是你勾引我,我就会大喊强奸。干吗不试试呢?”他消解了邀请的紧张气氛,她于是点点头。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和他谈话。
  “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她带着调皮的笑容说。他非常想与她吻别,但没有这么做。现在,他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任何一点东西,看得出来她有点受惊了。他也是。
  “六点钟到画廊接你。我还想进去欣赏欣赏自己的作品,尤其是在所有的作品都卖光之后。”她笑了起来,下了车,边向住处走去边向他挥挥手。他也挥挥手,出租车就扬尘而去了。
  她走进了沉寂的寓所,想起了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房子里现在仿佛到处都是魂灵。亚瑟。利安姆。甚至孩子们也不在了。事实上她的生活就是一个人。可能永远如此了。在脱下外套时,她提醒自己说惟一不能做的事就是再投入利安姆的怀里,无论他的诱惑力与魅力有多么强烈也不行。他们已经两次证明是不可行的了。不需要再来一次。
  
  第十九章
  
  利安姆如约在六点整来到画廊接她。在离开画廊时他瞟了一眼自己的作品。明白自己再也见不着它们了,他感觉有点怪,就仿佛孩子让别人领养了似的。他赋予了它们生命,现在却不得不让它们离开。在车子向市中心驶去的途中,他一直有种念旧的心情。他在达西尔瓦诺餐厅预订了位子。七月份的时候他们常常光顾那里。那是市中心一家颇受欢迎的意大利餐厅,侍者们随时会放声高歌,而且食物也很美味。
  他们和往常一样谈起了艺术,谈起了他们认识的人、她遇见过的他的朋友,以及他们各自的孩子。他说汤姆在大学里表现不错,其他孩子也蛮好的。最终他说起了贝思。他承认得知贝思即将结婚时感觉有点怪怪的。圣诞节前他们的离婚就会有定论了。贝思因为贝基的缘故还没有原谅他,他也知道永远不会得到她的原谅了。
  “我以为最终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显然,我们连那样也做不到。至少,你和我又设法回到了朋友的关系上,这至少是有意义的。”但是,他们俩都知道他们之间总存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他们之间的吸引力太强烈了。当晚,就在他们隔桌而坐,吃着通心粉喝着便宜的红酒时,萨莎甚至也为之担起心来。
  他们后来谈起了意大利之行。那次旅行对于两人来说都具有魔幻色彩。接着,他不经意地瞅了一眼她的手腕,看见了他买给她的手链。她还戴在手上。在他们关系结束后,她也没有取下来。发现他注意到了手链,她感觉有些难堪。
  “我有点傻。在这种事上总是多愁善感。”
  “我也是的,”说完就没有再接着说了。
  “圣诞节打算怎么过,利安姆?”
  “不知道。打算在看过孩子之后返回纽约。周末我去佛蒙特。我们住在汽车旅馆,冬天湖滨小屋不能取暖也不隔冷。”她点点头,想起了他的孩子。她从未见过他们,但希望自己见过。也许以后会见着的。也许他会带着他们当中的一个到画廊来参观他的画展。下一场画展将在一年以后,也许是两年以后举办。她打算把它放在巴黎办。巴黎画展之后的那一年再在纽约举办。作为交易商,她为他制定了宏伟的计划。但作为女人,她什么计划也没有。在经历了过去的一切后,她更加明白了。“你呢?圣诞节在巴黎过?”
  “没确定。塔蒂安娜今年和朋友出去过。塞维尔交了个新女朋友,得和她在一起。我想我会在这里呆上几周,可能在圣诞节前回到巴黎。我在考虑让塞维尔带上女朋友去。时间飞逝啊。”她笑了起来,尽量显得勇敢的样子。但是一想到圣诞节,尤其是缺少了亚瑟,现在又缺少了他,她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他们在就餐时竭力不伤及对方的感情,或者引起对方痛苦的回忆。他们如同身处雷区,小心翼翼地兜着圈子,总体上来说整晚还算成功的。他提出乘出租车送她去住宅区,她说是个傻主意。他去的是市中心的崔比卡,离这里很近,而她是要直接去市中心回到公寓里。
  “我不介意,”他坚持说。但是,不管怎么办对她来说都不好。如果他只是出于礼貌,她知道自己会感觉受到了拒绝。如果他再把她当作女人对待,她也知道他们俩都会为之遗憾的。是放手的时候了。
  她与他拥抱并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在感谢他的宴请后,一个人坐车走了。感觉自己的做法傻兮兮的,她在车上哭了一路。她提醒自己说无论诱惑是什么样的,都不能使之成为现实。这次就是其中之一。拥有过他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幸运了。他们曾经在一段不长的时间内互为福祉。实际上,说到底,他们在一起也只有五个月的时间。这与一生的时间相比算不了什么,当然也无法与她同亚瑟一起的二十五年相提并论。她与利安姆的爱情短暂而甜蜜,催人兴奋而富有激情,而且电闪雷鸣不断。从长远的角度看,她明白,人总是需要更简单、轻松、平静,而且更坚实的东西。在利安姆身上找不到简单与平静。也许在她身上也找不到。
  回到家后她把灯打开,换上睡袍,刷过牙后上床睡觉了。刚把灯熄灭,对讲机响了起来。是楼下的看门人。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喊她,于是下了床应答他。他说有客人来拜访。
  “不会,我没有客人。我没在等人啊,”她茫然地说。“是谁啊?”他把对讲机交给了来访者。
  “是我,”他说,听起来傻兮兮的。“我可以上来吗?”是利安姆。
  “不!”她几乎冲着话筒叫了起来。“不能。我上床了。你来干什么?”这样做太傻了,她几乎对他发怒了。她不想受到诱惑,尽管实际上已经身在其中了。但她不允许他对她这么做。不能再来一次了。
  “我想和你谈谈,”他平静地说,意识到门房正站在旁边听着。门房是新来的,他并不认识。
  “我不想和你谈。早上给我打电话吧。”
  “我马上就上来了,”他边说边冲门房一笑,挂上了电话。没有半点犹豫就直奔电梯而去,显然是熟门熟路。利安姆跟门房挥手再见,门房也未加以阻拦。两分钟之后,他按响了她的门铃。她听见了但没有去开门。尽管不忍心喊门房上来把他扔出去,但还是可以做得到的,隔过门她就这么对他说的。
  “走开!”
  “我不走,”他冷静地说。
  “我不会开门的。”
  “好的。我们这样说话也可以。我肯定你的邻居会感兴趣的,”他以完全不在乎的语调说,而她则抱着背紧闭双眼靠在门上。
  “不要这样,利安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是你。我有好多话说。”接着他唱起歌来,她知道这样会惹恼邻居招他们抱怨的。没有办法,只好打开了门。门是打开了,她凶巴巴地看着他。
  “如果你敢碰我,我就打电话叫警察告你强奸。”
  “非常好。我就会声名大噪的。如果你碰我,我就说你强奸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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