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折腾
作者:戴定南
程就这样成长起来,四十岁出头便当上了总行国际业务部的副总经理。将军的女儿看着丈夫成长。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但她同时也感觉到了程心里的微妙变化,这变化使她意识到他们的夫妻关系需要进行某种调整。于是,她发明了管理这个家庭的新方法,即“沟通”、“疏通”、“打通”。从此,凡事她都开始与程商量了。但商量不通怎么办?做工作,疏通疏通。工作做不通怎么办?那就只有打通了。打通就是——“就这么定了”,“你就这么办吧”,“让你办你就去办”。这“三通”法则原本来自她多年的工作经验。她大学毕业后,和程一样快速成长,在机关已经当了副局长,若论行政级别,则比程还要高出半级。遗憾的是,那些在工作中行之有效的好方法并不能完全移植到家里去。且在这“三通”中,她又是习惯了用“打通”的。因为“沟通”和“疏通”仅是手段,“打通”才更符合她“缴枪不杀”的本性与目的。程对她的手段既然反感,对她的本性与目的便总是抗拒,俩人的关系便渐成僵局。但程的抗拒依然是“忠厚、老实、夹着尾巴做人”的。他最大的抗拒也只是“不作为”。在他们的夫妻生活中。向来都是将军的女儿将程压在身下。不知何故,最近一两年,将军的女儿却总要求他在上面。如若心情好,程固然也会爬到上面去,将军的女儿便会发出像母狮一样的嚎叫。如若心情不好,程就会以“不作为”来反抗。起初,程的“不作为”只是拒绝爬上去。后来。程甚至在将军的女儿将他压在身下时也不作为了。无论在身上还是在身下,程都开始一天比一天地“不作为”。将军的女儿开始失眠。大夫说,她的更年期提前了。
程的晋级当然也给他带来了地位上的变化。变化之一是他的饭局越来越多,听到的恭维话也越来越多。应酬成了他“不作为”的借口与理由,有了这些应酬他就心不亏,理不短了。恭维话则让他的信心和胆子一天比一天地大起来,最后这信心与胆子便转化成了一种派头。程以前白净、瘦小,这几年却发起福来。他的白净给了人整洁、干净、内秀、有条理的感觉,瘦小却总让人觉得羸弱、寒酸。但这些年一发福,白净的好处仍然保留。羸弱、寒酸却没了踪影。他又在国外生活多年,粤北口音是早就没有了,身上反倒洋溢了一种洋气。以及一种见过大世面、经过大事情的派头。现在,从粤北到北京,从北京到纽约,又从纽约回到北京的程,当了国际业务部副总经理的程,与将军的女儿一天比一天“不作为”的程。是富态、儒雅、洋气而有派头的了。
但程真正的派头却是到南方做了行长以后才逐渐显现出来并一点一点臻于完善的。当一把手给了他一种历练。也培养了他当家作主的内在气质。他到了南方,当了一把手。派头才真是足了。
总行对选派干部到南方某特区任行长是谨慎的。特区是改革开放的窗口,需要一个有海外工作经验的人去对接;特区又是光怪陆离的,需要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去把持。程似乎是最理想的人选了。他的思想既开放。作风又严谨。他的不足在于他羸弱。组织上便怕他应付不了复杂局面。但程回国已两年,在国际业务部副总经理的任上也经过足够多的事了。
“人无完人,总得给人锻炼的机会嘛。”老行长在组织部门考察后,发表了最后的意见。
程的事情就这样定了。老行长对程的上任寄予厚望,临行前给了程一句寄语叫做“慎独”。这本是一个平常寄语。但老行长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赠与程,还真是意味深长。老行长太了解曾做过自己两年秘书的程了,他的出身太苦。他夹着尾巴做人的时间太长,“苦大仇深”的程一旦位高权重,又将如何呢?
其实。程在调任特区前就已经“不那么慎独了”。他在总行。依然是每天骑自行车上班,且自行车上还夹了饭盒,在办公室用酒精炉子热了。用做午餐的。但他早已时不常就独自一人飞去H度周末去了。杰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程的。那时,杰还只是一个修理厂的小老板,对有钱人的生活还浑然无知。他只是试着和地委副书记的女儿搞了一下,就被判了十二年,程技术娴熟地吃“玉女宴”,却从容、淡定,时代真是不同了。
程的“不那么慎独”,始于他的提拔、发福、越来越儒雅、越来越富态和越来越有派头,也始于他对将军的女儿一天比一天的“不作为”。程刚回国的时候,将军的女儿就感觉到程变了,她煞费苦心,将多年来在工作中总结的“三通”法则引入家中。却直接导致了程的“不作为”,也让她过早地进入了更年期。
其实,程的“不那么慎独”是渐渐的,一点一滴累积的。他刚回国时,国内的朋友便经常拉他去各种会所。怂恿他去看到底是美国的月亮圆呢还是中国的月亮圆,但他从来都婉言谢绝。他专注于业务,感慨美国金融体系之完善,金融品种之丰富,防范风险的机制之科学。恨不能将在美国学到的本事全都用到工作中去。他的第一次“不那么慎独”是在一个深秋的早晨发生的,这件事很快便成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曾在圈子内流传。
那天早上,他一下飞机,便被朋友接到了一个环境幽独的会所。那段时间他实在太累了。晚上飞机延误。又在机场干耗了七八个小时。所以,到了会所,他便同意先吃饭,再洗个澡做做按摩。洗完澡,进了按摩室,偌大一间套房,灯光是酒红色的幽暗,飘然而至一位小姐,竟有惊艳之美。那小姐用了水一样的柔情替他去了上衣。便用纤纤玉手在他的头部、颈部和肩部捏拿起来。程本已疲劳至极。此刻经了如此温柔的捏拿,便飘然入睡了。他是在似睡非睡中有了异样的感觉的。那感觉酥麻、迷醉、掺了极甜美的嗲声,缥缥缈缈,从天而降,又蜻蜓点水般落在了他的唇上和脸上。然而。当那种感觉一阵强似一阵。到了令他血脉贲张时,他倏然惊醒,看见那美艳的小姐竟赤裸着身体,用双乳在他脸上、唇上和身上蹭来蹭去,还不断发出如红酒般醇美的呻吟。他一下子便从床上惊坐起来,猛然推开那柔软而呻吟的身体,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那小姐发出一声发嗲的惊叫,便赤裸着身体将程从一间房间追到了另一间房间。在追赶中,她尖细的鞋跟,竟狠力地跺在了程的脚指头上。程惨叫一声,全身发抖。倒在了地上。程的朋友和会所经理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看见程倒在地上,脚指头被小姐尖细的鞋跟踩掉了一块皮,竟露出了白骨。程龇牙咧嘴地躺在了休息室,程的朋友弄清了情况。便大发雷霆。那小姐哭诉着,说自己也是刚来,没有经验,好久没有做了,见程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心里便喜欢,谁知程会跑呢。会所经理也反复道歉,免了程和他朋友的单,还送了果盘和红酒。
“真没想到,到这来玩的客人,还有大哥这么纯的。难得,实在太难得了!”经理无限感慨。
程的第一次“不那么慎独”就这样在鲜血淋淋中结束了,他的故事在圈中成了美谈,人人都感慨他是一个少见的君子。
程回到家,养了好几天伤,将军的女儿却只道他是被行李砸了。养伤期间,那小姐柔软的身体和红酒般香醇欲滴的呻吟又出现在他梦里,他竭力将这诱惑赶出梦中,但还是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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