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美国]埃利塞·沙因 保拉·伯恩斯坦 著 胡开宝 王 彬 缪 余 译




  “呃,她有点儿古怪。她不会开车。” 父亲说的时候很严肃。
  “爸爸,别傻了!她可能是在大城市长大的。” 
  我父母告诉了杰伊生母他的病情,并警告她:“如果你打算介入他的生活,那么从此以后你就别想对他置之不理了。”在和杰伊短暂的见面后,她感到自己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从此就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
  虽然杰伊的亲生母亲不愿意对我们透露她的过去,但父亲还是了解到她的一些基本情况。杰伊的亲生父亲是纽约州杰出的法学博士,当时和杰伊的生母关系暧昧。他母亲生下他后,因为太年轻,无力独自抚养他。尽管杰伊生母的过去很离奇,但爸爸认为她身心健康,思路清晰,没有得过精神疾病。因此,杰伊的精神疾病可能不完全是基因遗传。
  我的哥哥在小时候就行为怪异。但是直到他19岁那年,他整个晚上不睡觉在自家门前爬橡树,并声称有人在追他,我们才开始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分析他是因为吸毒才会出现幻觉,于是,我们把他送到了俄克拉何马城外的一家疗养院,这家机构也是精神病院。那里的医生认为他的大脑不同于常人,似乎有一颗定时炸弹长期埋于大脑中,随时可能爆炸。
  哥哥被送走后,我相信自己也会有同样的命运。我想如果爸妈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患有精神病,他们还会收养我吗?
  我读着丽莎·贝尔金1999年写的文章,阳光透过窗台照射进来。这篇文章刊登在《纽约时报》上,讲述迈克尔·朱曼的父母状告路易斯·威斯公司。我对他的家人被迫做出这样的抉择不寒而栗。文中,贝尔金道出了迈克尔母亲的艰难处境。为了打赢官司,她不得不在法庭上宣布,如果她知道儿子的病史,她是不会收养他的。“我并不想站在法庭上说,“我本不会选择这个孩子,’”她说,‘你对儿子怎么能说得出口‘如果知道真相,我就不会收养你了’? ”
  我和保拉上大学时一直令我们受困扰的抑郁症是不是也是基因遗传的作用?我记起了自己在教师资格考试中考到约瑟夫·康拉德的《吉姆老爷》。我想起马娄用宿命论回应了吉姆: “他是不是说过一块干净的石板?关于我们每个人命运的第一个词似乎不是雕刻在岩石的表面上,也并非永不销蚀。”
  
  从学校回到家,我看到了邮箱里有保拉寄来的路易斯·威斯公司最新信件的影印本。在这封修改了的信里,凯瑟琳写道:“我们根据你们母亲的话推断,她可能不能确定你们父亲的身份。” 
  我一直把自己的亲生父母想象成波希米亚人。他们不被社会接受。我想象着我们的生母只是为了保护她那爱抽烟的天主教男友,才不把他牵涉进来的。由于我和保拉受法律约束,只能看那些非公开资料,不能看到我们的收养档案,我们只能听信收养机构的说法。
  “她无条件地放弃了你们的抚养权,没有留下任何话。” 信上这样写道。根据路易斯·威斯公司的描述,我们的生母对我们被分开抚养没有提出异议。我马上打电话给保拉问她:“为什么她不坚持让我们在一起抚养呢?她是不是急着要抛弃我们才答应了所有的条件?”
  “我肯定她在那样脆弱的状态下,无力与一家著名收养机构讨价还价。她一定试图为我们找到最好的出路。” 保拉说。
  当然,我想从最好的方面去相信生母。但是我还是有疑问。因为只有她才能解释为什么要放弃我们,允许我们被分开收养。
  “你是不是在考虑自己急于找到生母的原因?” 晚上,我给保拉写了邮件。“我想我们都担心找不到她!”我试图减轻我和保拉的担忧,我解释道,“如果她知道我们都很好,并且团聚了,她会感到宽慰的。”我想让保拉同意在桑德克斯国际家庭团圆登记处登记。
  保拉马上回复:“我很惊讶自己会同意在那里登记。现在有人可以和我一起外出,我们已经了解了很多,但是我还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可能这是因为我们很团结,” 我回复道, “我感觉自己很坚强,能够面对导致她怀孕以及我们被收养的任何原因。即使她的精神疾病没有治愈,我知道我们可以面对。虽然这会让我们经历一段很痛苦的挣扎。如果我们要越过这个坎,我们现在就得这么做。我们有优良的血统!”
  我们的生母没有在纽约州收养注册处登记,也没有在路易斯·威斯公司收养机构留下任何话。因此我认为她不曾找寻那对被她放弃的双胞胎。她知道自己将不得不对女儿解释是谁决定了同卵双胞胎姐妹的去向,是什么理由要将我们分开抚养,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找寻我们呢?即使是这样想,我还是填写了表格,在双胞胎和分开收养方框里打了勾,并写下了保拉的名字。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无论对调查那个双胞胎研究项目以及亲生父母的家庭做出什么决定,这些决定都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让我们勇敢面对吧!”那天深夜,我顺道去了网吧,给保拉留言,“我们的命运如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成双成对的海象。”
  
  第十章
  
  保拉:我的父亲讲究养生之道,身体健壮。他倾心于希尔顿海德高尔夫球场和单门独院的富人社区修葺一新的风景,并在那里置业。过了阵亡将士纪念日,我便于周末带着杰茜飞到希尔顿海德。孩子一直盼望着能见到“外公外婆的房子”。
  “很奇怪,这阵子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收养机构让我们收养了你们姐妹俩,我们的生活会大相径庭。”我们在他们那宽敞的农舍安顿下来后,母亲对我说道。
  “干吗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事情的发生总是顺其自然的,况且一切都很顺利。”父亲不高兴地说道,离开了房间。
  “你了解你父亲,”母亲边为我整理行李边安慰我,“他不喜欢老是回想过去的事。”
  那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法。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乐观主义者,凡事总是往好的方面想。他对路易斯·威斯公司没有让他和母亲同时收养我们并不气恼,只为我们两姐妹的团聚兴奋不已。在我去他们家之前,爸爸就告诉我,他已经通过邮件向他圈子里的朋友宣布我们家庭的新成员,他的兴奋劲好比又抱了个孙子。
  杰茜在婴儿床里睡了,我和妈妈留下爸爸照顾她,马上跑了出来。我们出去办点事,更重要的是想调节一下心情,而且爸爸不至于在一旁要求我们“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路易斯·威斯公司没有给我们同时领养双胞胎,我很生气。不过,我清楚如果我当时知道你是双胞胎,会作何反应。我肯定我决不会同意拆散你们。如果我不能同时收养你们,那么我可能会选择其他的孩子,可是,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有你了。”妈妈强忍着泪水说道。
  “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你做母亲,我会怎么样。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我说道,这时车子沿着希尔顿海德种植园的平坦公路蜿蜒而行,我父母就生活在这一片富人区。
  “你和埃利塞可以设法找到她吗?” 没等我回答,妈妈接着说道,“你对可能找到的结果作好思想准备了吗?”
  我的父母已经明确表态,如果我想要找寻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他们一定支持我。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不安。尤其是我的母亲,她总是觉得我会因为发现什么而失望。她的疑虑之中可能也包含了她的自我保护意识。
  “害怕并不能阻挡我找到生母。坦白讲,我拿不准她会如何进入我的生活。我已经有一个妈妈了,”我说,“我不需要另一个母亲。”尽管我很矛盾,但我开始相信我们注定要寻找生母的下落。
  
  回到布鲁克林,我又过起了双重生活。在杰茜幼儿园门口等她放学时,我安排活动时间,和其他家长交换如何让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吃蔬菜的心得。我不敢告诉其他妈妈我的心事。自从看到《纽约日报》登载的三胞胎故事,我便很想了解当年那个神秘的双胞胎研究的情况。我决定追根溯源。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