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美国]埃利塞·沙因 保拉·伯恩斯坦 著 胡开宝 王 彬 缪 余 译




  
  第十一章
  
  保拉:我记得7岁时曾和全家人到圣胡安附近的海滩度假村度假。似乎在很长时间内,我和哥哥自娱自乐,纵身跳到岸边的浪花里,任凭浪潮将我们推向温暖的沙滩上,我们头昏眼花。不止一次地,一股波浪让我措手不及,连续拍打着水底下我的小小身躯。我惊慌万分,挣扎着呼吸,喝了好几口咸水泡沫,最后终于站稳身子。就在波浪将我卷入海底的那一刻,我毫无办法,只能完全屈服于它的力量之下。
  现在抑郁就如同海里的波浪一样撞击着我,我感觉到同样的无助。我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完全沉溺于抑郁之中。我以前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自杀,但是自从从巴黎回来后,我经常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和埃利塞在巴黎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我将每一个场景在头脑里重新播放,并且想象着如果我没有那么急于判断,退缩,执拗,事情将会如何发展。
  “要在几天里把这么多失去的时光都填满,人是会不堪重负的,”从巴黎回来后,我在日记上写道,“在整个旅行中我都感到紧张,只有几个例外。印象最深的是旅行的最后一晚。我们去了一家上好的海鲜饭店,喝着俄国的伏特加酒,一直呆到很晚。只有这一次,我们才能自由自在地聊天,不用担心得罪人,也不怕被误解。有些时候,我很欣赏埃利塞的独立,幽默,还有美丽。然而,除了我们的相似之外,我们对世界的看法好像非常不同。”
  坐在长满草的山坡上,俯瞰位于斜坡公园3街上的运动场,我看见艾弗和杰茜在喷泉旁嬉戏。他们现在沉浸在无忧无虑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很陌生。我可以远远地注视着他们。我被厌恶自己的想法折磨着,思考着如果没有我,他们会不会过得更好。
  第二天早晨我一睁开眼,忧虑就烟消云散了。突然我决定要长久地陪伴着我的女儿直到她长大,而不是希望自己消失。我在家做了怀孕测试,结果出现了两条平行的红线。这部分说明了我情绪紊乱的原因。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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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利塞:在保拉来访之后,我感到茫然,而且筋疲力尽。她打来电话,为她在巴黎表现得那样生气道歉,我顿时感到轻松许多。
  “要是我,我也会那样的,”我安慰她,“到这儿来你就已经很勇敢了,我很高兴你来拜访。”
  “我也是。”保拉说道。
  “等我去纽约的时候,我相信我们之间会有尴尬的时候,但是我们会挺过去的。”
  解决了第一次争吵之后,现在我们能克服任何困难。
  因为保拉一家打算在10月份来纽约玩,我们希望同家人组织一次聚会,到时他们要来参加我外甥盖布里的周岁生日聚会。在分别了35年后,保拉和我终于能够第一次在一起庆祝生日了。
  我在公寓蛰居数周,详细地安排了随后几个月的计划。到1月为止我都没有工作。我可以把支票留给让克劳德,让他每个月帮我付房租。如果事情出了差错,通常都是银行账户透支。
  “要是我在外旅游时间太久,会感到不舒服的,”当我把接下来3个月去美国的行程计划好,并把保拉也包括在内时,她发来电子邮件告诉我,她对我并不十分了解,所以不知道我总是安然无恙。
  “你不用感到对我有责任。”我回答道。但是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保拉对我即将到访很担心。
  我希望通过重游自己曾经呆过的地方,同家人和朋友相处些日子,来了解我的双胞胎身份。和保拉重新团聚大约6个月后,我哥哥仍然不知道她的存在。因为杰伊既没有电话又没有电脑,我们能够交谈的唯一机会,就是我爸爸偶尔去看他,然后用手机打电话给我。今年冬天我去俄克拉何马州看望家人的时候,我就有机会亲自告诉他这个消息。
  到我父母的家里,我就能够在阁楼上搜寻我的婴儿书了。路易斯·威斯公司给我的信息没什么道理。如果,正如凯瑟琳最近跟保拉说的那样,我们在不同的时间被不同的家庭收养是因为保拉长得快的话,那么为什么保拉在5个月大被领养的时候那么瘦弱,而我却被留下来了呢?
  “我跟律师约好了时间。”保拉打电话讨论我的到访安排时说道。我们不是爱诉讼的人,但是保拉和我都同意,如果诉讼能够帮助我们有机会拿到那个婴儿研究项目的资料,或者能够启封路易斯·威斯公司保存的我们两人的档案,我们会考虑诉讼的。
  “神奇双胞胎开始有所作为了!”我跟保拉开玩笑地说道,“我希望我们在纽约公共图书馆能够成功拿到资料。此外,在哥伦比亚大学有维奥拉·伯纳德的公开档案。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想到自己是这次资料搜寻行动的积极参与者,我就感到干劲十足。
  因为整个冬天我都要在美国度过,我将随身物品全部打包带走,我在巴黎的房间空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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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拉:“有时候我想断绝与埃利塞的联系,但当我们电话聊天,或者她发邮件给我后,我又会兴奋不已,并且再次联系。”一天晚上挂断和埃利塞的电话后,我在日记上写道。
  因为埃利塞即将来美国的行程会持续3个月,我担心朋友和家人同她见面,欢迎她的到来之后,她最后还是睡在我们的沙发上。如今我正在害喜,一想到要作为女主人招待她,我就感到压力很大。
  我还没有告诉埃利塞我怀孕的消息。她会再有一个外甥或者外甥女,她会为此感到兴奋的。不过,这也可能会加大我们生活的差距。埃利塞会不会把怀孕这件事看作又一件我有而她没有的事呢?随着埃利塞到来的日子临近,我有一种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感觉。或许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和律师见面,到纽约公共图书馆搜寻我们亲生母亲的资料,等等。我们之间的关系才刚刚开始,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还不到6个月的时间。在巴黎我们关系一度紧张,也许我们应该集中精力,了解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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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利塞:我到达保拉家的时候,她亲了亲我的两个脸颊以示欢迎。我拖着两只巨大的行李箱和一个粗布厚呢绒包,里面装满了给朋友和家人准备的酒和礼物。当我兴奋地在包里翻寻着我给她买的法国小饰品时,保拉在一旁看着。
  “我怀孕了。”保拉直截了当地说。
  我知道保拉和艾弗准备再要一个孩子,但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很震惊。为什么她之前不告诉我呢?
  保拉好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她说道:“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但是我不想在电子邮件里跟你说。你是最早知道的人之一。”
  “恭喜你!”我大声说道。虽然我为保拉感到高兴,但是我仍然不自觉地感觉到她怀孕又使我们之间产生了隔阂。我们俩生活的差异已经很大,但不久她就会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就会有更多的责任。现在她处在害喜的痛苦中,在她的周围走动,我得加倍小心。保拉把我出现在她生活中看成是一种入侵,对此我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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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拉:站在顶楼屋顶上,俯瞰着曼哈顿城闪闪发光的建筑物轮廓,埃利塞和我深深地呼吸着秋夜干冷的空气。
  “明天你会跟律师说什么?”埃利塞打破沉默。
  虽然我们马上就要和律师见面,但我还是另有想法。必须有人对这个双胞胎研究项目负责,但是我不希望我的生活被昂贵的、冗长的、令人身心疲惫的诉讼打乱。我不愿让愤怒吞噬我。也许我爸爸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想知道,凯瑟琳向我透露我有一个孪生姐妹的做法是否合法?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同意过让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联系我。”我脱口而出。
  “但是,首先我们不应该被分开,如果你那样说的话,岂不是使我们的观点站不住脚?”埃利塞问道,她的话听起来令人沮丧。
  我浑身肿胀,因为害喜不住呕吐,没有仔细考虑说话是否得体。
  “凯瑟琳向我提起你的方式,让我始终感到很生气,”我解释道,“在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之前,她应该让我跟她见一面。我们的亲生母亲有精神问题,据凯瑟琳所知,我也不稳定。她根本没想过我会作何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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