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美国]埃利塞·沙因 保拉·伯恩斯坦 著 胡开宝 王 彬 缪 余 译




  路易斯·威斯公司收养后续服务主任写了一封信给我,随信寄来一张兄弟姐妹登记表,要求提交给纽约注册处。我最初是向该处提出请求的。不过,她没有给我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我决定从她那里入手。我知道团圆的概率几乎等于零,除非孪生姐姐通过某种途径了解到我还活在世上。也许这家机构在暗示,他们知道孪生姐姐已注册并且也在寻找生母。我思忖着,大脑在飞快地运转。生母是不是有可能将孪生姐姐留在身边,将我遗弃呢?我们为何被分开?
  一阵喜悦之后,我感到困惑,于是打电话给在俄克拉何马州的父亲。虽然我们相隔数千英里,彼此观点不同,尤其是在如何对待侄子问题上意见分歧很大,但我们相互尊重。我觉得他不可能知道这一切情况却不告诉我,但我得查实这件事。
  “喂?”我意外地在他上班不忙的时候找到了他。上班时他很少闲着。
  “爸爸,我收到了路易斯·威斯公司的一封来函。”
  一阵沉默。我18岁时,爸爸曾答应帮我找到生母,他很清楚这个名称的含义。
  我接着说:“你忙吗?你坐下来了吗?”
  “哦,怎么了?”
  “我有个孪生姐姐。”我可以想象得出,在电话另一端,他那清澈的眼睛如同婴儿眼睛一样湛蓝湛蓝的。
  “我们得找到她。”爸爸不假思索地说道,似乎35年前就已将这次谈话的台词写好。虽然从他话语中我知道他吃惊不小,但他没有任何犹豫倒让我惊讶不已。他以特有的男高音大声说道:“让孪生姐妹分开是错误的。”
   路易斯·威斯公司没有让他和妈妈收养一对双胞胎,这让他非常愤慨。他曾经如此地信任这家机构,并对它尊重有加。虽然我和孪生姐姐被分开,爸爸没什么责任,但一种不合逻辑的内疚感始终压在他心上。他肯定清楚我承受的双重损失不堪重负——我年幼时,孪生姐姐失散了,亲生母亲也去世了。
  即使我的孪生姐姐还健在,我心里清楚自己必须按照自己的人生设计走下去。我不会因为想象中的孪生姐妹和谐、幸福的生活而放弃人生的前35年。我陶醉于对孪生姐姐的想象之中,但是我要专心走自己的道路。眼下,我要为非常难的法语教师考试做好准备。
  爸爸和我决定找到孪生姐姐,并计划在两个月后我放春假时,到纽约去一趟。自从我们上次一起回到纽约,已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第二章
  
  埃利塞:我尽力表现得一如往常。然而,世界毕竟与以往不同,我知道自己有个孪生姐姐:这一情况给我信心,也让我担心这件事的结局可能是什么。这时我想起了朋友约瑟夫。他想在我13岁生日那天和我一起分享生日跳伞的快乐,他要努力克服恐高症。当单引擎飞机飞到加利福尼亚上方1万3千英尺的高空时,我们同时握住对方的双手。飞机到达云层时,我们一个接一个跳下来,在空中翱翔。他最终在坚实的地面着落,兴奋地看了看四周。让他惊讶的是,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如今我又在跳伞。
  我在巴黎呆了3年,4月份我来到纽约。在我出生的这座城市里,我竟然觉得自己像个外国人。我多次出门在外,与大学时代的朋友都失去了联系。我在纽约的唯一朋友是约瑟夫,我曾在旧金山的法式小餐馆等候饭菜时遇见了他,他友好地让我和他坐在一起。他脸色阴沉,若有所思,人们很容易把他看成是墨西哥电影明星或无声电影中的酋长。虽然他有男朋友,却如同恋人般宠爱我。从他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到自己神采奕奕的样子。
  约瑟夫的小房子位于B大道。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令人心旷神怡。父亲打算下周末来帮我找孪生姐姐,可我现在就准备开始寻找。
  可是,要找到孪生姐姐非常艰难。我坐在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床上,整理了许多报纸。每张报纸代表一个线索。
  路易斯·威斯公司收养后续服务处的凯瑟琳·博拉斯来信说我有个孪生姐姐,不过她没有写上“如果你有问题请和我联系”之类表示客气的语句。所以,我以为这家机构不会帮我找姐姐的,于是,我决定在没有充分准备好备选计划之前,不打电话给凯瑟琳。我翻了翻电话号码簿。我生于斯塔滕岛医院,便与这家医院的人口档案处联系。我想引起电话那端不知名的管理人员的同情,讲述了自己目前的尴尬处境。这位医院工作人员听起来蛮友好的,不过她还是把电话转接给另外一个工作人员。这个人让我稍等。
  每个人都给我些其他电话号码,似乎不忍说我不可能找到孪生姐姐。由于没有任何有关找到失散孪生子女的协议,人口档案处让我没完没了地等待。
  最后,我挂断电话,拨了路易斯·威斯公司的号码。他们接电话时,我要求与收养后续服务处主任凯瑟琳·博拉斯通电话。她给我写过信。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与他们直接联系。
  “哈哈!”她找到了我的档案后大声说道,“你一定是个非常冷静的人。我一直以为你会来电话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呢?”我想对她大声喊叫。凯瑟琳曾寄给我一份兄弟姐妹登记表,让我白白忙乎了一阵。她肯定知道如果我的孪生姐姐不知道有我的话,她不可能登记的。我想请凯瑟琳帮忙,便努力克制住怒火,以争取她的帮助。以前我从未利用妈妈的去世来博取别人的同情,可如今为了获取孪生姐姐的资料,我准备运用任何一种策略。
  “找到她对于我而言极其重要。6岁时,我养母就去世了。哥哥患有精神分裂症。我孤苦伶仃,独自一人。”我诉说着,尽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
  她马上回答道:“哦,你姐姐1987年就和我们联系过,她索要非公开资料。”这说明她想了解生母的病史,却不清楚生母的身份。让我惊讶的是,姐姐和这家机构联系,却不想了解亲生父母家庭的情况。要是现在,她对我会有什么样的回应呢?
  凯瑟琳接着说道:“我会尽力找到她的。”
  “是吗?”我满腹狐疑地问她。真的有这么容易吗?我感觉就像电影《绿野仙踪》中的多萝西一样。真希望能马上找到她!
  
  保拉:2004年4月13日,我同今年春天每个周二一样,一上午都泡在杰茜的“权力游戏”课堂上。她和一群一两岁的孩子在与奥运会游泳池一般大小的蹦床上蹦蹦跳跳。我站在一旁,骄傲地笑着。
  泡泡机,舞池,彩色泡床垫,一流的体操设备,一应俱全,如今位于布鲁克林破旧区域的废弃仓库已成为儿童乐园。女儿在蹦床上腾空而起,在滞留空中的一刹那,脸上露出纯真、欢欣的笑容。她金发飘舞,小嘴张开着。看到这一切,我感到非常幸福。
  女儿眼睛呈钴蓝色,唇薄如翼,下巴微翘,仿佛是艾弗的微缩版。可她杏仁般的眼睛,骄傲的额头,以及她那弯弯的鼻子在我看来都是我的功劳。每个家长都会仔细端详孩子的体貌特征,希望能找到他们自己的影子。但对于我来说,杰茜的脸部能证明我是她母亲这一点至关重要。她不仅是我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而且也是我所知道的第一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我一直很在乎自己是被抱养的,与父母和前几代长辈相貌不相同,因而显得特别。但自从杰茜来到这个世界,她的体内DNA有我的一部分,想到有人和我的基因相同,我很欣慰。
  我用手推车推着杰茜,从她上的体操课出来,穿过地势陡斜的5个街区。回到家时,我满头大汗,非常疲惫。我一直注意着开门时不让猫跑出来,几乎没有注意到电话铃声。
  不过,我那经常失眠、一门心思照看小孩的大脑总算听到了电话铃声。我把尿布袋丢在地上,从手推车上将杰茜抱下来,然后穿过四处乱放的动物玩具和其他幼儿玩具,冲到电话机旁。来电显示的是“路易斯·威斯公司”。35年前父母在这家公司收养了我。他们总是满怀敬意地提起这家赫赫有名的犹太收养机构。这家公司拥有上帝般的权利,可以将孩子赐予那些受人尊敬的夫妇。我不明白这么多年以后他们为什么要和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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