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美国]埃利塞·沙因 保拉·伯恩斯坦 著 胡开宝 王 彬 缪 余 译
1969年3月,伯恩斯坦夫妇接到一个电话,通知他们去领养个女孩。当时他们住在韦斯特切斯特县一栋复式公寓里。他们带着3岁半的史蒂文,一起领回了他的小妹妹。她还是个婴儿,只有5个月大,骨瘦如柴。为了纪念伯尼刚过世的母亲保利娜和叔叔萨姆,他们给女儿取名保拉·休·伯恩斯坦。
埃利塞:“我将见到一个酷似我宝贝女儿保拉的人,这真不可思议。”保拉的母亲玛里琳在近期的一封电子邮件里这样写道。保拉的父母会随时告诉我他们在希尔顿海德的生活近况,包括伯尼的爱驹丽塔,他们的狗格雷西,以及他俩忙碌的志愿者工作。我担心他们在保拉家里见到我后,会庆幸自己领养了我们姐妹中较出色的一个。因为保拉已经结婚,而且生活安定,而我还是一个人四处奔波。
“那么说保拉的母亲是在布鲁克林长大的?”父亲这样问我。当时我们在去见保拉和她家人的路上,正开车穿过长岛的东草甸,我在向父母讲述伯恩斯坦夫妇的故事。
尽管父亲最喜欢的巴姆比面包店已经不在东草甸,这个城镇几乎还是父母1957年在此初遇时的样子。当时马蒂17岁,刚刚从佛罗里达搬回来,跟他4个姐妹中的一个同住。他来这里,除了躲避一个女孩的逼婚,还因为急于摆脱同他原来在一起的一群粗野蛮横的家伙。
在蓬勃发展的长岛郊区,马蒂改装的浅蓝色1949款福特跑车抢了不少眼球。他经常炫耀自己如何利用水星款汽车上弄来的铁架改装了这辆车。一天,他正在擦洗这辆修好的车,一个邻居刚好路过,对于他的修车技术赞不绝口。聊了会汽车,那人开始跟他套近乎,聊起了琳达·科恩。她就住在街角,刚跟男朋友分了手。第二周我父亲见到了那女孩,对她一见钟情。
那时,琳达刚刚16岁,家境不错,朋友和家人都叫她琳恩或琳迪。她是家里的长女,父亲米尔特是残疾人联合会的执行主任。他已为她规划好了未来的生活:她将读大学,会嫁给一位医生或牙医。因此,当生活简朴、满手油污的马蒂出现在面前时,琳恩的父亲发怒了。他说:“我女儿绝不会跟一个脏兮兮的没有教养的小子约会。”
马蒂在当地一家汽车修理厂工作,专修发动机和发电机。没多久,他就挣了钱,把自己的公寓装修一新。小伙子的勤劳以及这对恋人的相互爱慕打动了米尔特,他渐渐妥协了。
马蒂不愿巴结上司加薪,自己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1960年,琳恩从口腔保健学院毕业后没多久,他们就结了婚。4年之后,他们打算生儿育女。当时马蒂的事业蒸蒸日上,而琳恩也在一家牙科诊所有份不错的工作。于是他们在塞尔顿东部买了套三室的房子,打算生一双儿女。此后的几个月,他们一直在努力让琳恩受孕,均以失败告终。于是他们拜访了生育专家,最终得到结论:马蒂不能生育。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不久马蒂和琳恩就想到了收养孩子。马蒂的一个姐姐刚刚领养了个男孩,所以领养的想法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当时,收养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甚至他们的隔壁邻居都在办理收养手续。
马蒂和琳恩不想像邻居们那样在成堆的资料里苦苦搜寻,而是打电话给米尔特。米尔特接手了此事。他曾在犹太人联合机构工作过多年,并通过该机构了解到路易斯·威斯服务公司。该公司是曼哈顿一家有名的收养机构,专门为犹太家庭收养犹太孩子服务。米尔特打了电话,这对夫妇约定第二周去见个面。
尽管琳恩知道父亲为他们说了好话,繁琐的考核程序还是令她紧张不安。有4次考核是他们一起的,还有一次是分开的,以确保夫妻俩对收养一事绝无二心。他们确实想收养个孩子,类似的回答他们已做了无数次。若孩子的家族有遗传病史他们会怎样?问题问了无数,但这个问题却无人提及。他们也从未考虑过先天和后天影响的问题。他们只想组建一个有儿有女的完整家庭。
通过考核后,他们松了口气。只是他们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公司通知他们说新生儿很少立刻就被送去收养。婴儿需要在公司呆几个月,以确保他们身体无恙。
几个月后,他们接到了盼望已久的电话。第二天他们就进城去了公司,领回一个8个月大的男孩,并取名杰伊·斯科特·沙因。
他们还想再领养个女儿,有儿有女,家庭才完整。等了3年之后,也就是1969年7月13日,路易斯·威斯服务公司来了个电话,通知他们有个女孩可以收养。1970年11月17日,他们最终在哈帕克的萨福尔克县法院办完手续,领回了斯塔西·埃利塞·沙因。
保拉:马蒂和托妮一到我家,我父母就急忙起身迎接,他们热情拥抱,仿佛是久别重逢的亲人。我母亲当即就哭了。事后,她告诉我,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经历,她觉得两家一见如故。
“天哪!”托妮一见到我就惊呼起来,“你跟斯塔西上高中时一模一样,真让人难以置信。”
尽管我跟埃利塞重逢不久就见到了她的父亲,我却一直都没见到托妮。她50出头,金发,大方自信,我猜她高中时肯定是拉拉队长。
虽然埃利塞大学毕业后只用她中间的名字,她父母还是坚持叫她斯塔西。有时候我会犯糊涂,也这样叫她。
“我听说你怀孕了,祝贺你!”托妮说,“如果我们当初领养的是你,而不是斯塔西,我们现在都快当祖父母了。”
把我跟埃利塞互换,我可不喜欢这种假想。如果马蒂和托妮领养的是我,或许我现在不会怀孕。还有埃利塞,这种假设会伤害她,因为这似乎在说他们希望领养的是我而不是她。
“我还有个问题急于知道答案,”托妮说,“你参加班级舞会吗?”
过了一会儿,我方才意识到她在问我高中舞会的事情。早在1986年我就对舞会不大感兴趣了。
“不参加,也从未因此而遗憾过。”听了我的回答,她似乎有些失望。
我回想起舞会那晚,我跟最好的朋友劳伦在我父母的泊船上,吃着中餐外卖,喝着葡萄酒,还用面包屑喂鸭子。
托妮换了个话题:“有趣的是,你们两个高中时都去过欧洲旅游,真是奇妙的巧合。”
“是的,许多高中生都去欧洲旅游,这没什么特别的。”埃利塞反驳说。
托妮拉着我问这问那时,马蒂一直安静地坐着。我偶尔会发现他在盯着我看。他是不是在想,如果当初他把我们两个都领养了,生活会是什么样子?马蒂和托妮这样和蔼,如果我在俄克拉何马州长大,由他们做我的父母,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我想象不出来。
奇怪的是,这样特殊的情况下,两家见面本该是件不同寻常的事,然而事实上,一切却显得如此自然。我和埃利塞喜欢回忆,总想不停地思索,不断地研究,不住地讨论。可我们的父母似乎觉得没必要沉湎于旧事。他们在一起一点也不尴尬,相反,他们好像是在老友聚会,聊了乘船航行,聊宠物,还聊起了布鲁克林。
埃利塞:玛里琳强忍着泪水,紧紧拥抱着我,好像要把错过的35年都给补上。“你给人的感觉跟保拉一模一样。”她说道。她对保拉的爱包围了我。
保拉曾给我看过玛里琳以前的照片。她现在留着短发,头发已经花白了,我还是能依稀看到她当年乌黑鬈发的影子。玛里琳凝视着我的眼睛。“你像极了保拉,不过毕竟我是她母亲,还是能准确地将你们分辨出来。”她这样对我说,就好像我故意要让她分辨不出来。
伯尼的直率和高雅使我想起了老年格劳乔·马克思。他的开朗和玛里琳的热情让我觉得跟他们在一起一点也不拘束。尽管刚刚才认识,他们已经把我当成家庭的一员了。保拉的母亲给我织了件浆果色的披肩,给保拉的那件是蓝色的。
我们去了保拉所住街区以北的一家餐馆,全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早午餐。我们谈起了伯恩斯坦夫妇在长岛桑德海域的航行。当时我和保拉只有11岁。他们将船泊在杰弗逊码头。而我们家在离开长岛之前,已是那个码头船队的核心成员。我猜想那时也许会有熟人把保拉她当成了我,和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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