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美国]埃利塞·沙因 保拉·伯恩斯坦 著 胡开宝 王 彬 缪 余 译
读了劳伦斯·怀特对伯纳德博士的采访录音,这项双胞胎研究的一些方面已明朗化,但其他方面却还是谜团。如果像伯纳德所声称的那样,分开的双胞胎不能根据这项研究的要求加以安置,那我和保拉被安置在一个社会、经济背景相似,且家中都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哥哥的家庭里,这难道仅仅是一个巧合吗?研究人员试图减少收养家庭的差异,他们很想知道这对被分开的双胞胎到底能有多大程度的相似吧?也许根据伯纳德的理论,即分离使得孩子的个性更加突出,研究人员深信即使是在类似的家庭环境下成长,分开的双胞胎孩子也会表现出差异的。也许伯纳德是对的,多亏我和保拉成长的环境不同,我们才得以更好地发展我们各自的个性!
“这项研究看起来是对儿童发展做出新贡献的机遇,”伯纳德说。她不告诉孩子他们有一个双胞胎,是在“减轻他们寻找双胞胎同伴的欲望”。伯纳德怎么就能认定向我隐瞒这一重大事实是她对我的一种恩赐呢?
也许罗妮·戴蒙德会就我们幼年时成长的一些问题做出解答。她已经找到了我们的档案,下个月我到达纽约时保拉和我会与她见面。
我们需要做的所有调查都在纽约进行,而我还在巴黎耽搁什么呢?我不仅想近距离了解这些调查的最新进展,还急切地想见即将出世的小外甥女,我下定决心,是回纽约老家的时候了!
保拉:“你准备好做妈妈了吗?” 我的接生医生给我做完第38周例行检查后,发现我宫口开了4厘米时问我。
“准备好了!”我大声回答。事实上,我急不可耐地想见到在我肚子里睡了9个月的小东西。
在家里,我准备好医用背包,在去学校接杰茜前先给朋友和家人打了个电话。杰茜和我回到公寓后不久,我的羊水破了。羊水湿透了我的孕妇牛仔装,紧接着子宫开始剧烈收缩。
我打电话给邻居,她答应当天晚上照看杰茜,之后又打电话给正在上班的艾弗让他马上回家。他马上打车回家。可是一个半小时后当他赶到家时,我担心我们已经来不及去医院了。
上帝保佑!我爬上艾弗身旁一辆黄色出租车。每当出租车经过坑洼时,我都忍不住大声呻吟。当我感觉到胎儿的头顶着要出来时,我使劲夹住腿不让她过早出来。
“到最近的医院!”我疼痛地叫喊着。我们来不及再跑到镇上我预约生产的那家医院了。我们被堵在西滨高速公路上,出租车司机瞅准机会钻了出去。
“是要生孩子了吗?”在最近的圣文森特医院,我蜷缩在入口处,保安问我。没有人想到我们会来。
我点了点头。
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个护士从我身后跑出来,扶我坐上轮椅,飞奔着把我送到分娩室,他们一把我安置在产床上,值班医生就给我进行了检查。他确认了一个我早已意识到的事实:孩子马上要降生了!
“宫口开了10厘米,使劲!”他命令我。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我用尽全力终于把孩子生出来了。鲁比神奇地出现在我的胸膛上。我还没来得及拥抱她,她已经被匆匆抱去新生儿加护病房做进一步的检查。
“她的生命体征良好,但是由于分娩太仓促太危险,她有点休克。你也知道,到医院8分钟后你就把孩子生出来了。”医生回来的时候说。
我和艾弗一起到新生儿加护病房去,在那里我们不得不戴上手术用的面罩,穿上隔菌罩袍才能看小宝宝。鲁比抽噎着,全身插满了管子。她孱弱的小身体里有过多的新生儿产后荷尔蒙。
艾弗被要求回家后,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渴望把小鲁比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我能想象得到我的亲生母亲生完埃利塞和我后是多么的孤独无助,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抱抱我们甚至看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已经生育了一对双胞胎,离开医院后, 她或许还得试图忘记她曾经怀过孕。
后来,我读到简·沃尔敦的回忆录《无奈的抛弃》。作者讲述了一个身无分文的年轻单亲妈妈,没有受过任何教育,也得不到亲人的救助,她别无选择,只好放弃她的婴儿让别人领养。
“有些女士生完孩子后,她们体验到婴儿的诞生给她们带来的无限快乐,但她们往往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不愿体验或从未感受到孩子的诞生给她们带来的不可言喻的幸福感?”沃尔敦在分析被收养的女孩怎么揣度自己亲生母亲的心思时这样写道,“她们认为,只有弃婴身上有什么残疾,才能解释为什么在这么值得感恩的时候却有如此冷酷无情的抛弃。”
记起生完杰茜后,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我的母亲怎么能在遭受了这么巨大的痛苦后还忍心把我送给别人呢?
2006年5月1日早晨,我用抗菌肥皂清洗了双手,穿上手术用的隔菌罩袍,来看我的鲁比。一进新生儿加护病房,护士就告诉我一个好消息:鲁比再也不需要静脉注射,她的血糖已恢复正常。我的宝宝在她匆忙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三天,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埃利塞:我在网吧慌乱地查看着我的电子邮件。看到保拉已生下一个女儿的消息,我欣喜异常。保拉为她取了一个我喜欢的名字——鲁比,这让我感到受宠若惊。听到这个消息前,我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多么希望她能生一个女孩。我兴致勃勃地想象着保拉的两个女儿一起嬉戏玩耍,就像她的妈妈和我小时候本来能够的那样。当晚在朋友法布莱斯家为我举行的送别晚会上,我告诉他们小外甥女鲁比出生的好消息。我们听着塞尔洛尼奥斯·蒙克的歌曲《我亲爱的鲁比》,喝着一瓶波尔多佳酿,庆祝小外甥女的诞生。
我在巴黎生活的4年时光结束了。昨天晚上和法布莱斯和让克劳德依依不舍地道别之后,我开始对邻居们说再见,跟我每周都在那里买《巴黎万花筒》的报摊小老板说再见,跟每天买他面包的面包师说再见,跟街上那些纪念葬在这里的伟人的碑牌说再见……我要回家了,回到全新的世界。
第十四章
保拉: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家照看我那1个月大的小鲁比。打电话给我的是斯彭思蔡平公司的顾问罗妮·戴蒙德。我们的收养档案现在已移交到斯彭思蔡平服务公司。最近我要求其提供最新的非公开资料,罗妮·戴蒙德负责这件事。
罗妮同情地说:“你出生时,你的亲生母亲是一家州立精神病院的自愿入院病人。她在试图自杀失败后,就一直住在那家医院,入院时间是1968年6月24日。”
我迅速算了一下,发现我们的亲生母亲在试图自杀时怀着埃利塞和我已有5个多月时间,我不禁热泪盈眶。我猜测她由于意外怀孕(是双胞胎),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思忖着“试图自杀”到底是指什么行为?割腕还是吃过量安眠药?不管哪种方式成功了,埃利塞和我都不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轻轻地把鲁比放在杰茜的旧摇篮里,鲁比睡着了。
“这事发生了好几次?”我问。
“是的,从1959年起,她好几次因精神病住院。她一直在服用康帕嗪。生你们时,她服用的是奋乃静,因为那时她的症状不严重。”
我已经开始接受亲生母亲患有精神病这一事实,然而一时间,我却把她想成胡言乱语的疯子,那种在地铁里骚扰陌生人,旁若无人地说些莫名其妙言语的蓬头垢面的女人。
罗妮接着说道:“据说你亲生母亲体格壮硕,身材肥胖,深褐色头发,棕色眼睛,牙齿不好,面部轮廓分明。”
念大学时,我觉得亲生母亲的体重应为500磅,看来我这个无端的直觉还是准确的。我们的生母肯定明显超重,不然她怀孕9个月,怀有双胞胎时,社工不会说她“壮硕”并且“肥胖”。
“你生母的生活混乱不堪,连她也不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罗妮说。
虽然路易斯·威斯公司的来信提到我们的生母不知道孩子亲生父亲的身份,但埃利塞和我不再相信这家公司提供的资料。不过,罗妮没理由骗我们,所以听了她带来的消息,我很受打击。我对生父没有过多的期望,然而现在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解他是谁,我还是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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