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美国]埃利塞·沙因 保拉·伯恩斯坦 著 胡开宝 王 彬 缪 余 译
当我看到电子邮箱里有封玛莎寄来的邮件时,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玛莎不知道勒达和我们的关系,但她答应为我们扫描勒达在年鉴上的照片。回想起收养机构对勒达可怕的描述,我充满了恐惧,把她想象成了一个狼人。
透过电脑屏上失真的像素,我看到一个很有魅力的年轻女子模糊的形象。我很快就能从她的面部轮廓,以及深邃而好奇的双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我沉浸在其中。画面中的女子透射出智慧和理性。我把她想象成了一个目光深邃的女诗人。
到底在勒达纯真无邪的表情背后发生过什么?是什么导致了她两年后被送入精神病院?我知道她今后将遭遇的悲惨命运,看着她17岁时的照片我真想提醒照片中的她要小心。我舍不得将视线从母亲照片上转移,久久凝望着屏幕中的她,直到眼睛发痛。
保拉:埃利塞将玛莎寄来的邮件转发给我,我第一次看到勒达在年鉴上的照片时,她对我而言非常陌生。看第二眼时,我才觉得她似曾相识。一时间,我仿佛戴上了一副矫正眼镜,她的轮廓越发明显,她和我们的相似之处也显得十分清晰。她有着同样浓密粗糙的鬈发,那对杏仁眼睛里闪烁着淘气的神情。我越是盯着这张模糊的黑白照,越是觉得我们之间的那种相似不可思议。我冲下楼梯翻找出我在高中时的年鉴。将我的照片同勒达高中时的照片进行比对,天啊!我们太像了。
3年前,我一点儿都不指望能了解自己的身世,可是此时此刻,我正看着自己亲生母亲的照片。
她完全不是一头恶狼。相反,她看上去是一个温柔而且富有魅力的可爱姑娘。难道在生我们的时候,她的容貌完全改变了吗?虽然她是我的母亲,但是照片中的她仍是个孩子。面对着照片中的她,我的母性本能蠢蠢欲动,我想要保护她。
勒达在年鉴上写道:“巴特勒特的书对于我而言没什么价值。”她暗示这本著名的名言录里,没有什么名言能表达她的情感。她引用的名言——或者说她没有引用名言——恰恰说明了她的智慧和才能,也体现了她与周边环境的格格不入。要是勒达在拍照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双胞胎女儿有一天会这样仔细阅读年鉴来了解她的性格,她可能会拼命地把年鉴写得更丰富。
凝望着勒达的双眼,我想象着她在拍照的时候会想些什么。我也许对每个细节都探究得太详细,可是我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像我和埃利塞一样敏感的年轻女子,对事情的看法过于强烈。
“看到她的照片,我更想她了。”我打电话和埃利塞交换感受,埃利塞说道,“我多么希望她就在这儿,知道她的女儿们一切都好。”
“而且知道我们已经相认了。”我补充道。这张从年代久远的年鉴照片上复制下来的数码照结束了我们对勒达下落的寻找。
第二十一章
埃利塞:我一打开信箱,就给保拉打电话,惊叫道:“你猜发生了什么?大卫·维特给我们写信了。”邮戳上的时间表明他应该是8月8日寄的信,那是他挂断了我们的电话,让我们不要再打扰他之后的一天。昨天,我和保拉本来以为要是收到勒达年鉴上照片模糊的复印件,我们就心满意足了。但是我们将进一步了解勒达这一突如其来的希望使我精神为之一振。
什么事使大卫突然改变了心意?可能他只是需要时间调整好自己,然后再和我们联系。我们上次的电话正好推波助澜,因为他显然不希望我们再往他家里打电话,那么这次也有可能是他的好奇心在作祟。
我以一种读商务信函的语气,给保拉读了这封手写的短信:
“亲爱的沙因女士和伯恩斯坦女士,我愿意和你们见面并尽可能把我知道的关于勒达的情况告诉你们。”他的字迹很潦草。他还说他会到纽约访问,到时候再联系我们。信上没有注明回信地址。
我已经列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要问他。有些问题真的有点儿难以启齿。你如何问对方:“你的妹妹是怎么死的?”
维特先生并没有告诉我们他打算什么时候来纽约,所以我们必须尊重他,等他再联系我们。我每时每刻都期待着他的电话。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这样他一打来,手机里就会立刻显示他的名字。我不想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在招待客人吃饭,或者和韦尔斯在家看电影。
虽然我们已经和那些被分开抚养的双胞胎谈论过他们的经历,但奇怪的是,我们还从没有和那些一起长大的双胞胎交流过。在见到当地的一对双胞胎路易斯和卡罗琳之后,也许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如果我们是被一起抚养长大的,我们的关系又会是怎样呢。
最近我们在一本书上读到了路易斯。她是一位生活在斜坡公园的作家,也是一个母亲。她和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卡罗琳住得很近,仅隔两个街区。卡罗琳是一个布景师,刚当上了妈妈。我和保拉约她们在7街的法式蛋糕店吃早午餐。我们4个人看上去好像是在等候为双重薄荷糖的广告试镜。我们面对面坐在桌子的两边,彼此打量着对方,端详着彼此的共同和差异。她们快50了,长得很像。当然,她们还是有明显的特征,我们很容易分得出。她们都直发披肩,头发的颜色都是褐色。只是路易斯把头发整理到一边,而卡罗琳有刘海。
“和双胞胎姐妹一起长大的感觉是怎样的?”保拉问道。我们都笑了,问题好像有点傻。这些奇怪的问题只是让人们换换口味而已。
在这一对双胞胎中,路易斯似乎更加坦率。她说:“我们小时候不像一对双胞胎。我们从来没有交换各自的角色,也从来没有开老师的玩笑。”
“那你们发挥的作用也不同?”我问。
“是的,千真万确。卡罗琳是艺术家,而我是音乐家。圣诞节的时候,卡罗琳得到的是一个美术盒,我得到的是一把吉他。”路易斯说。
显然,即使是一起长大的同卵双胞胎也不会是完全一样的。原因在于她们所处的环境大致相同,但有些方面不同,例如他们各自的朋友圈,不同的生活经历,甚至在母体内的不同位置也会导致他们的差异。
“那有没有人会错认你们呢?”我问。
“父母从不让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很小的时候,他们给我们理不同的发型。”路易斯说,“还有,我们小的时候经常在不同的学校读书。”
卡罗琳直言:“那个时候,我总嫉妒她有那么多的朋友。她比我人缘好,表现好。她很出色。因此她比我早结婚生孩子。”
“做双胞胎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你们有很多可以分享的事情。因为彼此很了解,你会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路易斯说,“我会突然打电话给卡罗琳,不需要从头说起,就好像我们之前一直在打电话交流,现在只是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不必向她解释。”
“那你们会不会因为对方而不开心?在另一个脸上看见自己的表情是不是不舒服?”保拉问道。
路易斯承认:“有这样的时候。我不喜欢看到卡罗琳生气,因为我看到了自己。从她生气的脸上,我看到了自己对丈夫发火时的样子。我不喜欢这样。”
我想起了自己在看到保拉做出和我一样的表情时,是多么的生气。这是不是因为我感到有人拿走了属于我的个性或是因为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到了我自己。两者皆有可能。也可能是保拉看到我的表情之后做出夸张的回应。
“卡罗琳总批评我的发型和衣着,这让我很生气。”
“我很高兴你没有告诉我该理什么样的发型,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保拉冲我叫道,“那样我会发疯的。”卡罗琳和路易斯都笑了。显然,她们从我们的话里获得很多的乐趣。“但是我们很高兴从你们这里得知,即使是一起长大的双胞胎也会有斗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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