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缘去来
作者:徐 风
毛馆长呕心沥血的《大路颂》终于获得大奖。已经是夏天的事了。消息传来。大家都来向毛馆长表示祝贺。其实节目单上也有韦蕊的名字。但没有人对她客气一句。倒是郭圆圆,当着大家的面说,其实韦蕊在这个节目里是蛮用功的。但没有人附和她,反而显得这话干巴巴的。韦蕊没有想到。毛馆长得奖之日,却是她难受之时。平心而论,她在这个节目里是出了不少力的。比如,开场的男生群舞,就是她设计并且导演的,高潮部分的双人舞。她也出了很多点子。但这一切她不可能去向别人说。说了别人也不会信。之后,她请郭圆圆吃了一碗开洋小馄饨。吃出一头汗的郭圆圆向她提供了不少过去她一点也不知道的情况。原来薛荔和郝阿姨,私下都跟毛馆长关系很好。但她们两人却是死对头。毛馆长对谁好,面上是看不出的。谁要是被大家发现他是毛馆长的红人,他就要倒霉了。群艺馆里,妒忌是每个人的专长。不服毛馆长的人也是蛮多的。韦蕊听了,呆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
进了夏季,就一天比一天热了。有一天,郝阿姨来动员大家报名参加市机关工会组织的游泳比赛,薛荔率先报了名。韦蕊听人说。这几年,机关工会女子游泳比赛的冠军都是她蝉联的。机关里好多人说她是冠军专业户,有人干脆就叫她美人鱼。
韦蕊毫不犹豫地报名了。
说到游泳,韦蕊可是练的童子功。她9岁的时候,在乡下的外婆家过暑假,就学会了游泳。她生来和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一遇到水,她的身体就变得格外轻盈,在水里游泳,感觉就像在草坪上散步、做体操一样舒展。
在比赛前的一周里,韦蕊在游泳馆两次遇到了薛荔。薛荔朝她矜持地笑笑,她则随意地招呼着。她心里一点压力也没有,甚至她打算输给薛荔,这样薛荔就会对她好一点。
比赛那天,群艺馆的人都去了,连毛馆长也说,这一次薛荔得了冠军如果再不请客,下回我们就不当她的啦啦队了。
当韦蕊穿着粉红的泳衣走上比赛台阶的时候,她肯定是一下子吸引了全场观众的眼球。她白皙、修长的身材是那么地充满自信,像雨后的一棵挺拔的白杨。而薛荔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因为她听到了不远的地方有观众在不礼貌地议论她的体态与肤色不如韦蕊。紧接着发令枪响了,她感觉韦蕊像一条飞跃的银鱼从她身边窜过。实际上就在这一刹那间胜负已经决定了,无论她如何奋力追赶,无论她的蝶泳姿势多么优美,都无法改变这样的结果,韦蕊打破了她创造的记录。是的,当韦蕊登上冠军领奖台的时候,群艺馆的人发现,毛馆长兴奋得几乎跑了起来。他把一瓶雪碧扔给韦蕊的时候,就像一个孩子。
人们见到韦蕊,都会顺便恭维一句,原来真正的美人鱼是你啊。
韦蕊嘴上客气着,心里却很开心。
郝阿姨的恭维和别人不太一样,她说她跟毛馆长认识也有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发现他这么高兴。这么兴奋。薛荔得过几次冠军了,他不也就跟着鼓鼓掌嘛,毛馆长这么器重你,可比一个冠军值钱多了。
韦蕊嘴上说谢谢,心里却漾起了几种味道。
一天下班后,大家都走了,韦蕊正在收拾东西。突然毛馆长不声不响地走进来了,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招呼。毛馆长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粉红色的保温杯。说,小韦,祝贺你得了冠军,送你个杯子。韦蕊接过来,这真是一个漂亮的杯子,非常女性化;尤其是粉红的色泽让人心动。她内心一阵喜欢,却不知说什么好。毛馆长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我觉得这个杯子的颜色,很像你那天穿的泳衣。没等韦蕊回答。他突然换了一种表情,示意她赶快把杯子藏起来。又提高了嗓门,说小韦你还不下班啊,晚上有雷阵雨,窗子可要关好啊。
原来是郝阿姨站在门口了。这个体积属于重量级的女人在她需要的时候。走路不仅飞快而且没有一点声音。她到处找毛馆长,理由是因为局里来了一个重要文件。她迅速地走开的时候没有忘记对韦蕊说,她要送一瓶亲手做的酱菜给她,请她走的时候不要忘记到她办公室拐一下。
那个粉红色的保温杯就像一个小小的幽灵,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困扰着韦蕊。起先她试图把它看作是毛馆长对她工作的肯定,如是这样,它不啻是最好的奖杯了。但它的存在,好像还有某种暗示。因为毛馆长居然把它和她那天穿的泳衣的颜色联系起来。无论怎么想都有暧昧的意思。那种曾经有过的莫名的害怕与期待,像云一样从她心里飘过。真要有什么就来吧,有点什么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些。那些平淡乏味的日子真像一把锉刀。韦蕊感到自己身上有许多东西在纷然掉落。却没有一点痛楚的感觉。后来,韦蕊就把这个杯子藏起来了。
第三章
韦蕊得到了一次和毛馆长一起下乡的机会,是应该感谢龙嘴湾镇文化站长老汤的。他特意来邀请他们,能给当地的业余演员们上一课,讲一讲舞蹈《大路颂》的创作经验。老汤50多岁。是个老文化,这里的文化站是省里的先进,奖牌是年年要扛几块回来的;老汤手下还有一支长年活跃的业余演出队,演的小戏一直打到华东地区汇演呢。
到了龙嘴湾才知道,其实老汤就是请他们来尝尝鲜味,玩玩芦荡的。龙嘴湾是个三面环水的小镇,通太湖的湖荡里长了大片大片的芦苇。这里的风景不错,经常有电影摄制组来这里拍水乡戏。老汤驾了一条小汽艇,带着他们在迷宫般的芦荡里转了半天,又在团团的绿荷下翻红菱、剥莲心,真把个韦蕊美死了。从头到脚都是从未有过的新鲜和刺激。老汤还用一只老爷照相机,给她和毛馆长拍了不少照片。中午的野鸭甲鱼宴更是别致,连同带籽的白虾和塞了肉末的芦雀,也都是当地的风味美食。老汤特别说明,今天桌上全是野生的,若是养鱼场的货,喂的固体饲料,吃什么都是烂兮兮的呢。毛馆长酒喝得很放量,一杯接着一杯。有一种千年知己一朝相遇的感觉。原来他根本就是一个会喝酒的,平时喝一点点就不胜酒力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毛馆长怎么这样啊?韦蕊心里一阵翻腾。老汤更是喝得山呼海啸,52度的竹叶青开了一瓶又一瓶。他居然和毛馆长称兄道弟,说到文化系统的一些人和事,彼此都是用的绰号,或者代号;什么超级野猪,一丈青,肥田粉,韦蕊一句也听不懂,可见他们的关系真是不一般呢!
丰盛的午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这一次毛馆长只怕是真醉了。说话时舌头有点大,脸色则是发青的。后来韦蕊和老汤便把毛馆长搀到镇上的秋水旅馆去休息。老汤给他们开了两间房。毛馆长刚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老汤把韦蕊领到另一间房,说乡下就这条件,凑合着吧。韦蕊说我们还是要回城的。老汤是打着酒嗝说毛馆长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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