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缘去来

作者:徐 风




  这已经不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你必须尽快赶到省人民医院来,一兰需要你!
  韦蕊说完,就把手机关了。
  真像是一出戏啊。
  接下来,她和钱进将会在盛一兰的病床前见面。盛一兰会宽容地朝他们笑着,这个场面堪称经典,也许盛一兰就喜欢这种效果。她有这个权利来享受一顿精神的大餐。让应该尴尬的人尴尬到底吧。所幸的是,从现在起,韦蕊的字典上已经没有尴尬二字,她浑身都是勇气,犯错的人应该遭到惩罚。对于心灵上有罪恶感的人来说,惩罚是一种洗礼。
  来吧,来吧,让该来的都来吧。她喃喃地说。
  
  第二十三章
  
  钱进连夜从韵州赶到省城人民医院,已是凌晨四点多钟。他对这个突发事件有一个基本的评估,就是盛一兰和韦蕊已经实现了和解。按理这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她们已经不再兵戎相见。同室操戈,相煎何急?事情的走向谁也无法预料,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无法驾驭。盛一兰用兵如有神啊,连一个阑尾炎手术里也包含着一个锦囊妙计。韦蕊和他都在受她调遣,不战而胜的心理战。他召之即来,盛一兰会让他和韦蕊在她的面前见面。她完全有能力躺在病床上来指挥这样一场战斗。盛一兰平时就喜欢制造一些无关紧要的恶作剧。她的乐趣就埋藏在其中的一些细节里。她怎么也改不了那种长不大的臭男孩的性格。但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他和盛一兰今后的关系往何处走,这一次“三方会谈”非常重要。他内心已经十分疲惫,仕途、情感和事业,去的去了,来的还没来。已经失去的不容他再留恋。最后的基地他必须保住。至少现在,盛一兰对他比过去更重要了。
  他第一眼见到手术后非常虚弱的盛一兰的时候,内心有莫大的震动。脸色苍白的盛一兰平卧着,看上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那个高大强悍的女人不见了,替而代之的,简直是一个柔弱的西施。这是盛一兰吗?过去就连做爱的时候。她都要表现她的强悍,以致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他在搞同性恋。
  韦蕊不在。但他能感受到空气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刚刚小睡了一会儿的盛一兰似乎有所感觉。她看着他,说,韦蕊回学校了,她一夜没睡。不过她还会来的。他尴尬地摇头,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俯下身子,抚摩着盛一兰冰凉的手,他希望用这种肢体语言让彼此找回一点感觉。盛一兰抽回手的风格跟过去没半点改变。但她允许他坐在她的床头,这样她就显得小鸟依人。她说自己在病痛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你。钱进说,你是想说,咱们藕断丝连?盛一兰说,你这人一点幽默感也没有,韦蕊怎么会看上你?钱进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我不是早就向你坦白交代了吗?盛一兰叹口气说,唉,女人一混蛋就以身相许。钱进说,你也一样。盛一兰突然皱着眉头说,伤口……疼!钱进看着她,冲动地说,一兰,你知道吗,刚才你喊疼的时候,真有一种特别的美。盛一兰骂道,滚开!
  钱进起来倒了一杯水,盛一兰摇摇头,说医生交代的,六小时内不能喝水进食。钱进就端着开水。怔怔地看着她。盛一兰的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水,说,其实这杯水里,就有我要的幸福。
  钱进的情绪受了感染,说,一兰,我对不起你。
  一个护士进来,客气地让钱进出去,说病人刚下手术台才几个小时,情绪不能波动。钱进退到走廊里,见韦蕊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他迟疑地走上去,说,让你辛苦了!韦蕊的眼圈有些发黑,嘴上有一个火泡。说,应该的。说着把鲜花递给他,说,就说是你买的。钱进说,为什么要帮我?韦蕊说,我不是帮你,你也不配我帮。我欠一兰的。说完。转身走了。
  按照葛老师的安排。班干部们轮流为看护盛一兰值班。因此,韦蕊再次跟钱进见面,是在第二天的中午。盛一兰恢复得很快。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红晕。中午的阳光从病房窗外直射进来,暖融融的;空气里有隐隐的米兰的清香。
  韦蕊进来的时候,钱进正在给盛一兰削一个苹果。他听到韦蕊的脚步声,不知为什么,手一松,削了一半的苹果掉在地上。一骨碌就滚到盛一兰床下去了。
  盛一兰看着韦蕊说,你看看,这就是钱进。
  韦蕊说,我来削吧。
  钱进蹲下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汗津津的脸上。与其说是沮丧,还不如说是尴尬。
  韦蕊把削好的苹果给盛一兰,盛一兰说,我吃不了这么多。韦蕊就切了一半给钱进。钱进不自然地推辞着,人一点点往后退。
  盛一兰说,真不像个男子汉!
  钱进只好接过了。
  韦蕊在他对面坐下来。突然觉得,钱进像是变了一个人,一点也不精神了,就是一个俗人了,那种无法掩饰的拘谨。让她替他感到难堪。现在她终于知道,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真的已经结束了。
  盛一兰说。你们千万别以为,这是我的苦肉计。我盛一兰还没有这么坏。但是,这该死的阑尾炎,确实给了我们每个人一个机会。我们终于在一起见面了。
  韦蕊坦然地说,一兰,今天我要向你正式道歉。
  盛一兰说,韦蕊。你这么说就不够朋友了,从现在起,我不准你再说类似的话。
  韦蕊涨红了脸说,不,一兰,你得听我把话说完。不然。我早晚要憋死。我的罪过在于,当我知道钱进已经有妻子了,我还跟他继续来往。并且把它当成纯洁的爱情。我伤害了你,还自以为是。
  钱进说,不,韦蕊,你是纯洁的,问题是我利用了你的纯洁。一切责任都在于我。
  盛一兰突然摇头说。我又失败了。我要的不是这些话。
  韦蕊说。一兰,你的直率、大度让我敬佩,其实,你从来就没有失败过。真的!
  钱进低着头,颓然地说,要说失败,没有人比我更失败了。
  盛一兰说,换个话题吧,其实,我们三个人能够坐到一起,心平气和地说说话,我心里就好受多了。和内心的创伤比起来,一个阑尾炎算什么,那种痛苦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韦蕊和钱进都沉默下来。
  盛一兰说,韦蕊,如果我不是和你住一个宿舍。我真的不会了解你。更谈不上其他了。当我真正了解了你,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说着,晶莹的泪花在她的眼睛里打转。
  韦蕊的眼圈红了,说,一兰,谢谢你!
  钱进的尴尬不言而喻。两个女人站在他面前,简直是一块夹板。他站起来走到门外。
  她们看着他的背影,又相互看了一眼。
  盛一兰说,韦蕊,钱进有话要对你说,你出去和他说说话吧。
  韦蕊摇头说,一兰……你再这样宽容下去,就有虚伪之嫌了。
  盛一兰说,随你怎么想。不就是说说话吗?你不去。那才虚伪呢!
  韦蕊说,一兰,你何必这样逼我?
  盛一兰说,感情不是私人物品,它是双向的。我算是明白了。
  韦蕊认真地说。一兰,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
  盛一兰说,当然。
  韦蕊说,那我就给你一句忠告。你这个毛病要改一改。
  盛一兰说,什么毛病?
  韦蕊说,你总是从自己的意志出发,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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