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缘去来

作者:徐 风



呢!韦蕊觉得唐小婉的笑容很灿烂,是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修长林笑得有点傻,但眉宇间还是意气风发的。
  韦蕊问,听说修书记的夫人身体不好?
  束教授叹气说,很不幸啊,年纪这么轻,就得了恶症。两个月前,来省城动了手术,接下来还要化疗呢。
  韦蕊一时怔住了,说。两个月前?我印象里。修书记好像一天也没休息啊。
  束教授说。唐小婉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刚住进医院,她就催长林回去,自己这里,让乡下的姐姐来照顾。结果。长林只住了一宿,就赶回去了。不过,他和唐小婉感情很好,好多年了,一直是这样。
  韦蕊忍不住问。他们有孩子吗?
  束教授说,哦,他们的儿子修斌也该读初中了吧。
  韦蕊又问,那修书记的夫人,是做什么的?
  束教授说,你们韵州一中唯一的特级语文教师嘛。
  韦蕊长长地哦了一声。她突然觉得,有关修长林的话题,问得太多了。幸好束教授没怎么在意。
  接下来束教授开始向她提问了,婚姻、家庭、学历、爱好,这些长辈爱问的问题,束教授也喜欢问一问的。韦蕊答得有些机械,全然不像刚才谈论修长林那样投入。束教授可能是看出什么来了,话题一转,说,小韦啊,在你眼里,修长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韦蕊怔了一下,说,对我来说,他是恩人。
  束教授说,哦,有那么严重吗?
  韦蕊说,是的,我敬重他,也更怕他。
  束教授说,他当官的样子很凶吗?我想象不出。
  韦蕊说,不是凶,而是那种不怒自威。
  束教授哈哈笑起来。
  韦蕊说,他很正气,威信也很高。西望峪有他许多故事。
  说出这句话,韦蕊觉得自己倾注了感情。她觉察到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
  束教授看着她,说,长林的性格就是这样,待人特别实诚。按理,当年他可以留在省城,但是唐小婉分到了你们韵州一中。他就跟着回去了。他也当过教师的。
  韦蕊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双秋水眸子里表情专注。
  束教授对韦蕊倾心的神情似乎有所察觉。他世故地呵呵一笑。
  韦蕊也感觉到了,一时有些窘,又不便解释,看看天也不早了,就站起来告辞。束夫人及时地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要留她吃晚饭,束教授说,我夫人烧的淮扬小菜还是不错的,今天有小黄鱼,还有美妙的鸡汤,留下来共进晚餐,岂非美事?夫人假嗔地瞪了他一眼,束教授马上唯唯称是。韦蕊看这架势,想这老夫少妻肯定是二婚。便推说晚上班里有周末活动,她是文娱委员。还是活动的主持人呢。束教授说,既然如此,就不强留了,下次长林来了,一定把你请来。
  走出束教授家,天色已经放暗,沿路的街灯都亮了起来。韦蕊想着那张镜框里的旧照片,想着那个与她没有一点关系的故事,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惘怅。其实,拜访束教授,就是为了多知道一点修长林。韦蕊认真地问自己。是从功利出发的吗?回答是否定的。那么是什么呢,难道是从情感吗?她觉得这太荒唐了。想了半天,可能还是感恩吧,如果没有修长林,她现在在哪里?崇敬一个人,对他的一切都抱有好奇。这难道不被允许吗?
  一天傍晚,赵挚又来了。这一次,他要请韦蕊看电影,是最新上映的《辛德勒的名单》。韦蕊爽快地答应了。他们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巧盛一兰风风火火地进来,眼睛朝他们扫了一下。韦蕊招呼道,一兰,这么早就回来了。盛一兰勉强地点点头,又朝赵挚看了一眼。赵挚说。这个女人好面熟,她是你同学吗?韦蕊点点头,问,你怎么认识她的?赵挚说,上星期和朋友在绿柳居吃饭,她跟几个男女就坐我们邻桌,这女人好酒量,几个男的都喝不过她,后来。她喝醉了,又哭又闹,临走的时候还摔坏了酒店的餐具。韦蕊听了叹口气,说,人喝醉总是有原因的。赵挚说。你喝醉过吗?韦蕊说没有。赵挚说,据说从来没醉过的人,是缺乏真情的人。韦蕊说,你是不是想说,你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吗?赵挚说,半醉不醉,晕晕乎乎那才叫境界呢。和朋友喝,不尽兴有什么意思?和鸟人喝,那才没劲呢!我一口也灌不下去。韦蕊看了他一眼,这是个性情中人,你说一句,他会答上一大串。
  他们走进影院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赵挚拉着她的手。在黑暗中找到了座位。他们坐下后,赵挚的手却没有松开。韦蕊心里一笑,毫不犹豫地挣脱了。赵挚的情绪在几秒钟里受到了影响,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小声向韦蕊介绍导演斯皮尔伯格的国际电影界的影响,以及这部片子用了多少裸体志愿者。等等。韦蕊听着有些心烦,她遇上了一个心地不坏但爱用点小伎俩的唠叨男人。如此下去,195分钟的电影长度对于她简直是个严峻考验。要么请他闭嘴,要么自己寻机走开。她选择了前者。毕竟是斯皮尔伯格的大片。于是她轻轻地对还在自说自话的赵挚说,安静点好么,后面已经有人对你抡起了愤怒的拳头。
  赵挚的安静终于一直维持到了电影结束。走出影院的时候,他给了韦蕊三种选择:一,去夫子庙吃夜宵,然后夜游秦淮河;二。去鸡鸣寺一家熟悉的歌厅唱歌,老板是青联委员,曾经是他的采访对象;三,索性去玄武湖玩。在那里玩通宵也没关系。韦蕊想,如果让他开出第四项,他一定会说去某某宾馆开房。她有必要让他知道,她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朋友,他们之间只能是那种像哥们儿一样的朋友。于是她婉转地说,她该回去了,这个夜晚因为有斯皮尔伯格,所以非常美好。赵挚说如果把斯皮尔伯格删去呢?说罢。用一双热辣辣的小眼睛看着她。韦蕊有一种本能的拒绝感。有的话,直接说出来有些为难。但不说又会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就说,男女之间难道不可以像哥们一样相处吗?在这个概念里。我们可以信马由缰;超出这个概念,赵挚。我以后就不敢再跟你出来玩了。再见。
  韦蕊在赵挚失望和伤感的目光里转过身去,她独自走了一段路。慢慢地感到有人跟上来了。她头也不回地说,赵挚,你真的同意了吗?赵挚低沉地说,我得送你回去。韦蕊看了他一眼,说,你好像感冒了?赵挚说,什么感冒,老赵被你摆平了,今后赵某就在阁下的哥们儿理论指引下奋勇前进了。韦蕊笑起来,咯咯咯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像是有一条曲线状的声波在舒展蔓延。赵挚说,韦蕊,你一点也不像小城市来的人。我第一次认识你,就感到你气质不凡。韦蕊说,这样的恭维也太老掉牙了,换点别的吧大哥。赵挚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家在哪里?是否结婚?韦蕊说,是哥们儿就够了。我又不跟你谈恋爱,知道那么多干吗?赵挚说,又打击我。好吧,那我来问问你,心上人在哪里?韦蕊干脆地说,没有。赵挚摇头说,我才不信呢,看你水波不兴的样子,历练得像个老江湖。韦蕊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脸沉下来说,赵挚,你回去吧,我不要你送了。赵挚说,这么脆弱啊,我又没说你什么。韦蕊说,真的,你回去吧,不早了。赵挚说,今天我太失败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韦蕊不再理他,回过头,正巧一辆出租车路过,她招了一下手,车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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