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缘去来
作者:徐 风
她忍不住给盛一兰打了一个电话,盛一兰听完她长长的叙述。只说了一句话:哪里不是油锅啊?我这里也一样。这一关,你不过也得过。
第二十六章
郝阿姨终于出击了。她给局党组每个成员寄了一封揭发信,主要是揭发毛馆长三年前在建造书场的时候,收受了包工头的回扣,数目是3万元。写这封信前郝阿姨可能突击研究了一下有关法律,她发现单凭这一条。毛馆长就可以吃个3年官司。后来郝阿姨很矛盾,因为,毛馆长是专家型的干部。工作上很有成就。但是,这件事经常像猫爪一样挠她的心。她毕竟是一个共产党员,又是党务干部。关键是她正直了一辈子,这件事不说出来,就好像自己也晚节不保一样。于是她顾不得那些情面了。最后。郝阿姨郑重地在揭发信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局里过去经常会收到一些类似的信件,由于大都是匿名的,受重视的程度就大打了折扣。这封由郝阿姨亲笔签名的信,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局党组的重视。局长兼党组书记逯玉胜抱病主持了党组会。要求对这件事进行调查。因为韦蕊分管群艺馆,大家的意见。还是由她来负责处理这件事。韦蕊知道,无论如何,她都没有理由推托,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下来。
逯玉胜局长明显地气色不好,印堂发黑,说话中气也不足,他即将去上海进行下一个疗程的治疗。他宣布了一项决定。经市委领导同意。他外出看病期间,由韦蕊副局长主持工作。其他的党组成员都诚恳地表了态,一定全力协助韦蕊做好工作。
在读完揭发信的第一时间里。韦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的印象里。郝阿姨从来就是毛馆长的铁杆同盟,有时候,她就是毛馆长够不着的手与脚,甚至是毛馆长的替身。
不知为什么,她对毛馆长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情也没有。甚至。她希望这件事本身就是那种捕风捉影的东西。
一天上午。退居二线的叶成山副局长早早地约见韦蕊。他的态度非常恭敬。与几年前的态度判若二人。韦蕊想起他当时找她谈话时。反复提到自己在部队里的养猪经历,想,这个人真应该再让他去养几年猪。
但是,叶成山提出的几个问题,却让韦蕊不得不对这位老江湖刮目相看。一。郝宝珠和毛利雄一直是全局最有名的黄金搭档,群艺馆建书场,是几年前的事了,郝宝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放出一枪?二,怎样看待薛荔的辞职问题?如何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三,群艺馆已经处于混乱甚至半瘫痪状态。解决这些问题的钥匙在哪里?
看问题非常老到。这是韦蕊的第一感觉。不管过去叶成山是怎样的一个人。至少他今天提出的这三个问题,很有价值。
韦蕊说了一句让叶成山颇感意外的话:有问题,我会随时来向您请教的。
最后叶成山坦然地说到了当时把韦蕊调到西望峪去的事。称这件事。是他一生工作中的一处败笔。说完,他就等着韦蕊的反应。韦蕊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认真地听着。于是叶成山就长驱直入了。说事情从来是一分为二的,从现在的结果看。坏事不是变成了好事吗?
可能叶成山是等着韦蕊跟他唇枪舌战的,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是在火力侦察。反正,他已经不在其位了,倒要看看你个黄毛丫头能把他怎么样?
韦蕊从头到尾,只是宽容地笑着。她见过修长林处理事情,话总是不多,从不轻易表态的,但一旦说出来,肯定一言九鼎。
叶成山扔完了所有的炸弹,拍拍屁股走了。韦蕊送他,穿过局里长长的走廊。一直到楼梯口。退居二线的人,是自由班了。韦蕊说,您多保重!
回到办公室,她想静一静,刚关上门,崔耀中进来送文件了。他看到韦蕊盯着窗外,脸色有些僵,就给她倒了一杯水。说,韦局长,有些想法,我一直想跟你汇报的,但你太忙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韦蕊看了他一眼,说,有什么事,你现在就说吧。
崔耀中走过去把门关好,在韦蕊的对面坐下来,润了润嗓子,借此释放一下自己的拘谨,开始了他的思想汇报。
韦蕊才听了几句,就觉得他的口气跟一封匿名信非常相似。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从心中划过。那封信,就是他写的?她索性把那封信拿出来。一边听。一边看。完全相似的地方,就用红笔划上杠杠。居然,崔耀中几乎是用口述的方式。帮韦蕊重温了那封匿名信。不屑的地方。只是他的叙述更充实。更丰富,韦蕊发现,他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信,一点顾忌也没有。
他只差没告诉她,那封信的作者就是我。他的神态也慢慢从拘谨中解脱出来,一会儿是分析,一会儿是推理,还间夹着一二句富于哲理的话。
韦蕊把信摊到他面前,说,你的意思是,这封信就是你写的?
崔耀中掩饰不住得意的神色,说,我想,这封信对你,绝对是有用的。
韦蕊说,为什么要给我写这封信?
崔耀中看着她说,我想帮你。又补了一句:你需要有人帮你。
韦蕊说,那为什么不署上你的名字呢?
崔耀中揣摸着韦蕊不易捉摸的表情,叹口气说,当了几年办公室主任,我已经浑身是伤了,总得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吧。
韦蕊紧追不放地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主动承认了呢?
也许,韦蕊问话的方式与口气让崔耀中有点隐隐的不快,他解嘲地一笑,说,我已经说了。我想帮你。士为知己者死嘛!
韦蕊看着他一张微微冒汗的油脸。有点像一个赌徒在拼尽全力押上自己的赌注一样。她想起,到局里来报到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诉她关于崔耀中的一个小故事:崔耀中是前任局长李国忠看中了。从影剧公司调到局里来的。崔耀中为了表忠,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崔耀忠,还到处讲。没想到,李国忠没待满两年,就又调走了。崔耀忠赶紧又把忠字下面的心字去掉,郑重宣布他名字的“中”下面没有心。有人开玩笑说,崔耀中连心都不要了,真是厉害。
韦蕊突然有点可怜他。好歹也是个男子汉,何必活得这么猥琐?又想,体制就像一部机器,谁在里面都没有办法,活路不一样,活法一样;透气与挣扎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好吧,就算是你帮我,可你怎么帮呢?韦蕊终于回到了主题。
具体怎么帮,我不能告诉你,那是战术问题;但是,只要你认可我的分析,并且给我三个月时间。我让他们一个个在你眼前消失!
你杀了他们?韦蕊半开玩笑地说。
用得着吗?崔耀中自信地说,每一种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有的人迷路了,需要别人指点,才能回到自己的家。
哦,你有这样的能量?
没问题,只要有你的支持。事情过后你再给我打分吧。
韦蕊突然有一种警觉。这样居心叵测的人,身上说不定安了录音机呢。
是什么在吸引着你这么干的?也就是说,你要的回报是什么?
崔耀中迟疑了一下,说,看天下大势,这正局长的宝座早晚是你的了。只要到了那个时候。别忘了我这革命军中马前卒,就行了。
接着。崔耀中又提出具体的要求,曹宝麟副局长明年就退了。他早就是局里推荐的后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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