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缘去来

作者:徐 风



虑别人的感受。你直率、仁义,但是主观武断;你大度、慷慨,但是粗疏放任。和你在一起,既感到你很哥们儿很仗义,又觉得你处处太自我了。而且,你越是风光就越输不起,如果我是个男人,和你在一起我也会有压力。
  盛一兰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她。
  韦蕊突然打住了,说,一兰,你不会生气吧。
  盛一兰的眼泪突然扑簌簌地掉下来。说,韦蕊,你点到我的死穴了。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说过。
  韦蕊在她的病床前蹲下来。一字一句地说,一兰,你真的宽恕我了吗?
  盛一兰说。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姐妹了。
  转眼快到国庆节了。
  买了一部摩托罗拉手机,韦蕊的第一个电话。是给父母大人报平安。然后是小姑妈,她前世今生的伟大导师,即便是在电话里,也不肯放过教育开导她的机会,女人一唠叨,就老气横秋。她在电话里求饶,好了好了,我的长途电话是要收漫游费的。然后是老凌,他和丘桂玉轮流和她说了许多热烈的废话。她还给郭圆圆打了电话,在电话的那一端,郭圆圆一副受宠若惊的语气。好像她真的跳了龙门。郭圆圆说。现在那些人提到你。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你胜利了!韦蕊说胜利什么呀,我不过就是出来学习一年而已。嘴上这么说。郭圆圆的话让她心里好生得意。
  最后的总是最重要的,她拨通修长林电话的时候运足了一口丹田气,先汇报各科成绩,语言简短,用词准确,没有废话——这一定是曾经就读于考古系与中文系的修长林所希望的。然后。请问有什么最新指示?口气恭敬,略带一点调侃,一是为了营造气氛,二也表明自己状态颇佳。修长林的声音洪亮,听上去心情不错。他随口讲出的一句话让韦蕊激动不已。过几天他要来省城,这一次,一定腾出时间来看她。
  晚餐的时候她多要了一份糖醋排骨,还加了平时爱吃的炒三鲜。陈洁首先发现了问题,按照她的理论。女人胃口突然变好的可能有两种,一是遭遇爱情,二是撞上了财神爷。袁芳则说今晚韦蕊的眼睛特别放电,肯定来事了。盛一兰把韦蕊的脸细细地看了一遍。连声说好事来了,三天之内,必有一位贵人级男士来访。韦蕊坦然地说,还真的被你猜中了,过几天,我们修书记要来。盛一兰有些失望。说那个修什么林呀。我认识。不就是个一本正经的半老头嘛。你这么在意他,没品位!韦蕊就说了几个修长林的故事。几位不忠实的听众面面相觑,陈洁说,我们都没感动,你自己倒被感动湮没了,危险!韦蕊老实地说,我不是感动,我是真的高兴,因为,修书记是我的恩人!盛一兰以批判的口吻说,矫情!什么恩不恩的,他不过就是正确地行使了一次职权而已,顶多一个电话,一个批示;几分钟、几句话的事,你倒晕过去了。韦蕊纠正地说,不,不是这样的。袁芳突然从一个荒唐的角度说出一句让韦蕊愤怒地拂袖而去的话:他老婆病得不轻,他该不是在你身上打主意吧?陈洁接口说,要么就是你在打他的主意。先候补起来再说。韦蕊差点骂出一句西望峪的土脏话,她两眼喷火的神态,被袁芳在当晚的日记里描绘成“突然像发怒的母狼一样”。
  第二天,韦蕊给束教授打电话,问修书记什么时候来?束教授一头雾水,说没听说他要来啊。韦蕊就把和修长林通电话的事跟束教授讲了,束教授调侃了一句,那他是专程前来看你喽。你可得好好准备一下,请客的时候可别忘了我。
  这几句话让韦蕊心里非常受用。
  一个星期过去了。修长林还没有来。
  这一个星期里,韦蕊变成了宿舍里的众矢之的。她的每一个不经意的表情都受到了全程监控和发布。首席记者袁芳平均几个小时就发布一条搞笑的消息。全是欧式的倒装长句。陈洁要求韦蕊提前请客,要不然,等修长林来了,她们打算集体说她的坏话。最后是盛一兰反戈一击,她突然被韦蕊感动,说自己身上从来就没有感恩的概念,但韦蕊有。西方人有感恩节,咱们没有。但韦蕊懂得感恩。一席话把韦蕊说得心里热热的,扪心自问,她也说不清对修长林是怎样的感情。但有一点肯定,不是普通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感。陈洁说,如此一来,我们都变成俗物了。盛一兰霸道地说,你本来以为自己是什么啊?
  星期天的晚上,八点多钟了,韦蕊在图书馆借了几本书,正打算回宿舍。刚刚走下图书馆的台阶,就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叫她:韦蕊!
  是修长林!
  韦蕊站在那里,好几秒钟缓不过神来。
  修长林走到她面前,笑着说,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来吧?
  韦蕊不由地抱怨说,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修长林抱歉地说。走得急了点,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忘带了。
  韦蕊说,谁告诉你我在图书馆的?
  修长林说,我也在这里参加过培训,熟门熟路嘛,我想,这个时候你有可能会在图书馆,我刚到,你就出来了。
  韦蕊说,那我们还是校友了?
  修长林幽默地说,我高攀了。
  韦蕊得意地笑了。
  她建议一起去学校附近的一家茶室去喝茶,修长林看了一下手表说,今晚他还要赶回韵州。茶就不喝了,月光这么好,就到逸兴亭坐一坐吧。韦蕊看了他一眼,说,修书记还真是熟门熟路呢!
  逸兴亭在党校的后门附近的一座假山上,八角形,石结构,茅草顶。石柱上有名人篆刻,石桌石凳分散其间。周边树木参天,蓊郁成韵。
  他们就在一张石桌前相对而坐。四周很静,空气里有桂花的清香,一阵浓,一阵淡,随风飘来。
  修长林告诉韦蕊的第一件事,就是省文化厅已经把“民间艺术之乡”的牌子授予西望峪乡了。厅长大人还批了30万元民间文化建设费呢!韦蕊听得出。修长林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成就感。但是,修长林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吃惊不小。
  市委已经跟我打了招呼,我的工作可能要调动。
  说出这句话,修长林颇有些惋惜的意思。
  韦蕊愣住了,着急地问:调到哪里?
  修长林说,具体还没定,可能是回韵州吧。其实我对西望峪还是很有感情的。
  那你为什么要走?
  组织纪律嘛。我也知道。组织上是为了照顾我的家庭。
  韦蕊脱口而出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修长林轻轻地笑了,说,我走了,太阳还是天天从东方升起啊。
  韦蕊的情绪顿时就萎了。半晌,问道,唐老师的身体好些了吗?
  修长林看了她一眼。说。你是说我妻子?哦,她还在化疗,效果不是很理想。谢谢你。
  突然像月光一样忧郁。这就是修长林的表情。不再是机关面孔了,一种非常清晰的真实。韦蕊看得真切。有一种感动在她内心起着微澜。她说,我明白了,修书记。你调回韵州是对的。唐老师需要你的照顾。可是。西望峪离不开你
  修长林轻轻地叹口气说,我在西望峪的时间太短了,好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做。其实,乡镇才是干实事的地方。
  月亮被云遮住了。古亭里,竟有些感伤的意味。
  韦蕊喃喃地说,这就是生活。东边日出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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