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缘去来

作者:徐 风



了一个很大的投资公司。
  让他去搏一搏。也没什么不好嘛。
  你也这么认为?盛一兰突然一个急转弯,问得尖锐。
  韦蕊的脸红了。说。我不过这么随便一说嘛。
  盛一兰穷追不放地说。我会把你的意思转告他。
  韦蕊没好气地说,你又多心了吧,我真替你累!
  过了些日子,钱进在汽车站的朋友老米突然又来找她了。
  老米说。钱进要他最后一次送信给她,说今后再也不会写信给她了。
  韦蕊读完信,发现老米已经走了。
  她平静的心绪一时有些乱。信上的一些话,似还带着矫情。给她一种以退为进、以认错来获取好感的感觉。但无论如何,他毕竟离开了韵州。去了深圳,这种洗心革面的感觉却是真实的。怪不得。这段时间盛一兰一直没有和她联系。不能说钱进的离开,就是盛一兰的失败。也许,风筝飞得再高。线头还在盛一兰手里。一个事实是,由于中间夹着一个钱进,盛一兰很难和她成为真正的姐妹。
  
  第二十九章
  
  这年初冬的一个早晨,老凌在出墙报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最后留给这个世界的,是几口鲜红的血。他当即就昏迷过去了。丘桂玉哭得呼天号地,把他送到韵州医院抢救,医生说是肺癌,已经是晚期了。根据医院的有关记录,老凌去年曾经来医院检查过,当时的诊断就是肺癌,可是,他把诊断书藏在自己的办公室抽屉里,谁也没有告诉。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老凌和韦蕊有一段谈话。他希望自己的骨灰能埋在西望峪。就在陈根弟姨妈的旁边,他觉得那个地方很爽。他还希望韦蕊到每年清明的时候,再忙也去看看他,他会很开心的。最后,他向韦蕊提了一个要求,文化站一直想添置一台录音机,可没有钱,他也不好意思提,希望局里能支持一下。
  韦蕊抓住老凌的手,放声痛哭起来。她这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生离死别有多么残酷。第二天,她和丘桂玉抬着一台大录音机,放在老凌的病床前。老凌说,不要给我吃药了,给我放一段锡剧《珍珠塔》吧。
  小翠向学校请了假,跟妈妈一起日夜守着爸爸。有一天晚上,修长林带着儿子修斌来了。老凌见到修长林。十分激动。说,修书记,你的白头发多了。修长林流着泪,说不出话,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韦蕊在一旁。哭得泪人似的。修长林流泪的样子让她刻骨铭心。
  韦蕊看修斌,确实是个很帅气的男孩,她和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她问他。妈妈身体好点了吗?修斌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种深刻的与年龄不相称的悲哀。后来韦蕊看到小翠和修斌在一边说话,好像有互相勉励的意思。韦蕊的心。又一阵阵地痛起来。
  临走的时候,修斌塞给小翠一叠讲义,说是这些天她落下来的功课。
  老凌临终前。韦蕊带着局党组全体成员再次来看望他,问他还有什么要求?老凌安详地摇头。这是他拼尽力气作出的最后一个动作。
  接下来是以泪洗面的日子,韦蕊主持了老凌的追悼大会,号召文化系统的全体党员干部职工向他学习。追悼会结束后,她陪着丘桂玉和小翠护送老凌的骨灰去西望峪安葬。在老凌的墓前,韦蕊告诉丘桂玉。局里已经同意把她调回城里,具体安排在市图书馆工作。但是丘桂玉谢绝了。她说,我不能把他扔在这里,他会孤单的。我答应过他,我会永远留在西望峪陪他。
  一周后,丘桂玉被任命为西望峪乡文化站站长。
  这一天,韦蕊在办公室接待了赵挚,他是从邻市路过韵州的。他说他有预感,韵州有新闻。韦蕊说,一个平凡的人死了,这不是新闻,但他的事迹值得你一写。慢慢地,韦蕊又在自己伤感的叙述里流泪不止。她在西望峪和老凌相处的每一个日子都变得弥足珍贵。那些曾经遗忘的细节,突然变得鲜活并且扑面而来。她并不知道,赵挚被她平缓的讲述深深吸引住了,他肯定受到了某种震撼,以至在韦蕊讲完之后他还沉浸在情节里。赵挚说,韦蕊我真羡慕你。韦蕊奇怪地说。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赵挚说,你身上有许多东西,都是我们这个时代所缺乏的,比如亲情、怜悯、感恩、敬畏……在许多人身上,我看不到这些可贵的品质了。韦蕊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说,什么东西到了你们记者嘴里,就变成一套一套的了,你可别吓唬我啊。
  赵挚走的时候。试探地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再忙也不能耽误了谈恋爱啊?韦蕊笑了笑。说彼此彼此。
  过了几天,省报刊登了赵挚写的长篇报道《西望峪的希望》。韦蕊含着热泪一口气读完了,觉得这是赵挚写得最好的一篇报道。她给他打电话,表示感谢。赵挚说,你打算怎么谢我?就一个电话吗?韦蕊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最高的方式,这就是我对朋友这个定义的理解。赵挚品味着韦蕊的话,在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
  小翠在度过了悲痛欲绝的一周后,终于上学了。但她发现,她背后那个修斌的座位却空着。她意识到修斌的妈妈可能不行了。同学告诉她,是修斌的爸爸打电话给班主任,替修斌请假的。这一天,她一直心神不宁,放了学,她就赶紧回家。可是韦蕊这一天特别忙。直到晚上十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小翠把修斌请假的事跟韦蕊说了。韦蕊立即给修长林打电话,办公室没人接,手机关着,韦蕊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她找出市委发的一个内部电话本,上面有市各部门负责人的详细通讯号码,找到有修长林的一页。她试着给他家打了一个电话。忙音,她放下话机等待;这一刻,真是焦心而漫长。再打,还是忙音,她想象着修家的忙乱景象,不知道唐小婉老师怎么样了?不知打了多少次,电话终于通了,可是没有人接,一直没有人接。空气里,全是不祥的气息。韦蕊和小翠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们就在床上呆坐着,想着各自的心事。半夜里起风了,接着是一阵阵的雨,斜斜地劈下来。韦蕊走到窗前,世界湮没在无边无际的雨幕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站在那里,双手抱在胸前,一时百感交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一点点地流下来。
  快天亮的时候,韦蕊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她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她一骨碌坐起来,啊,是修长林的电话。她的心狂跳起来,修书记是你吗?我是韦蕊!修长林嗓音嘶哑地说。小婉……昨天晚上……走了。韦蕊哭出声来,说,昨天晚上,我一直给你家打电话。修长林显然在流泪,他克制地说,谢谢!韦蕊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修长林说。明天上午九点,殡仪馆。你和小翠来送一送小婉吧。韦蕊点点头,说,一定!修书记,你要节哀保重!
  第二天是星期日,韦蕊换了一身素服,一大早就和小翠去了花店。她们选了九十九朵白菊,精心地扎成一个花篮。刚到殡仪馆,迎面就见到了身戴重孝的修斌。小翠叫了他一声,眼泪就止不住了。修斌低声和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礼貌地叫韦蕊韦阿姨。说是爸爸让我在这里等你们的。韦蕊抱住他,轻轻地说,修斌,让我们一起分担你的伤心吧。修斌点点头,说,谢谢阿姨。
  唐小婉的灵堂布置得庄重而不压抑。按照她生前的愿望,没有放哀乐,而是放了一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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