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缘去来

作者:徐 风



地重要。她再打,还是没有人接。修长林一定是回家了。她没有他家的电话。修长林有一部手机,不常用,陈胖子知道他的号码。于是她又打电话给陈胖子家,陈夫人说,人还没回来呢。说在开党委会。她一听,心里生起希望,过了几分钟。又再往修长林办公室打电话,这一次,电话通了,是修长林的声音。她一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修长林的声音有些疲惫,问她有什么事?她冲动地说。她不想参加这个培训班了。修长林惊讶地问为什么?她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参加了,明天她就回来。修长林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你以为这是儿戏吗?她说。对不起,我有难以言说的个人原因。修长林加重语气说,韦蕊同志,请你严肃一点好吗?你要知道这个名额的分量。她说,我愿意接受组织的批评甚至处分。修长林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争气!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有些人正盼着你这样呢。韦蕊流着眼泪说。修书记。我知道的,我对不起你。修长林说,我不要听这样的话。我也决不同意你放弃这次培训机会,省委党校就是你的阵地,我命令你,天大的困难也要顶住。修长林说完,啪地挂掉了电话。
  韦蕊放下电话。内衣已被大汗湿透。脸上横一道竖一道,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修长林这一顿近乎训斥的话语。像一股强大的气场,注入她的身体。让她看到了自己内心的懦弱。真没出息!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嘲笑她。她慢慢平静下来,抬起头。命运之神正在黑夜的深处朝她眨着神秘的眼睛。她没有想到。省委党校竟然是她的一个战场,她可以在这个战场上死,但不能后退。是的,她别无退路。
  
  第二十章
  
  韦蕊终于知道,她没有赶上开学典礼,损失是很大的。
  据说,开学典礼很隆重。省委奚副书记亲自到场讲话,省委组织部伍部长给全体学员作了首场报告。典礼结束的时候,省委领导还和大家合影。有人说,这张照片的含金量,仅次于结业证书。还有更关键的,省委领导讲话的时候,拿着点名册,面对着一屋子的春兰秋菊、杜鹃茉莉,眼睛好像看花了,挨次点了一些学员的名字,作了一些提问。这样,坐在前排的学员就沾了光。胆大的同学,还拿着笔记本请省委领导签名。下课了。有的同学就提出,能不能跟省委领导单独合个影?领导说,基层的女干部胆子就是大,换了省机关的人。谁敢提这样的要求啊?这些话既不像表扬,又不像批评,反正到最后,不少同学在第一天就搞到了和省委领导的单独合影。
  党校的一位领导开玩笑说。简直是一群母老虎下山。
  葛老师说。这次开学典礼规格之高,场面之热烈,是以往基层干部培训班所没有的。专门给基层女干部办班,也是第一次。
  还有就是,原先不认识的同学,通过开学典礼、集体合影,彼此一交换名片。很快就认识了。而韦蕊则是和大家最陌生的。她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一些同学的关注。有一种说法在同学间悄悄流传,韦蕊差点没过得了政审关。还有人说她是走后门进来的。有些话自然就传到韦蕊耳朵里。她知道这些话来自何人。她以前一直以为,是文昌宫的人在跟她作对,其实更厉害的,在后面等她呢。
  韦蕊要过的第一关。就是怎么和盛一兰在一个宿舍里相处。她的宿舍里一共住四个人,除了袁芳。就是韵州来的三个。她和盛一兰之外,还有一个陈洁,是市第一实验小学的副校长。陈洁一见她就说,我听过你的事迹报告,还记得吗?我还带着学生向你献过花呢!韦蕊连连点头,心里增加了一点底气。
  表面上盛一兰居然对她很客气。别人一点也看不出她们之间有什么芥蒂。韦蕊这才知道,盛一兰是有备而来。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有东西总是大家分着吃。有时当着大家的面,她会特意扔给韦蕊一包话梅。而有一次,宿舍里只有韦蕊和她两个人,韦蕊拿起一本书往外走,盛一兰突然走过去把门关上,沉下脸对她说,没想到我会来吧,我可早就知道你要来?
  韦蕊说,你一向知己知彼,可是,这一次你失算了。
  盛一兰说,一切才刚刚开始。是我要求和你住一个宿舍的,住一年呢。
  韦蕊说,有一点我让你失望了,你说过,我会像西望峪青梅园的树那样慢慢老去,最后变成一把柴禾。
  盛一兰冷笑说。别太早下结论,故事还没完呢!
  晚上熄灯后,四个人照例还要说会儿闲话。后来一个个都睡着了,韦蕊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无法入睡。盛一兰的床就在她对面,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韦蕊听在心里,想,这个女人要么就是在装睡,要么就是心理素质真的特别好。
  又想,真是天意,她居然会跟盛一兰睡一个屋。如果自己和钱进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说不定她和盛一兰会成为好朋友。毕竟,是她伤害了盛一兰,想到这一点,她内心第一次浮起一种深重的负疚。
  她突然回忆不起钱进完整的形象了。怎么想,他都是模糊的。快天亮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很短的梦,钱进掉在一个陷阱里,只露出脸和两只手,他在喊救命,可是没有人救他。这一次,他的脸特别清晰,只是严重地变形了。
  一连几天下来。韦蕊的眼圈有点发黑,皮肤也显得粗糙。她看盛一兰,由于休息好,肤色清爽,眼睛发亮,一天到晚神采奕奕的。心里想,这女人真不得了。陈洁给了韦蕊几片安定,关心地问她是不是经常失眠?韦蕊说。以前并不失眠,可能是换了环境吧,没事的,过几天就适应了。盛一兰凑过来说,看你来了以后。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韦蕊只当没听见,也不接话。袁芳笑着说,该不是失恋了吧?陈洁见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就岔开话题说,原先我也这样。跟别人睡一个房间,就是睡不好,后来,老是出去进修、赛教,慢慢就习惯了。盛一兰说,要是真有病,还是要找对症的药吃呢。韦蕊说,我没病。说完就用一本杂志挡住自己的脸。
  在课堂上,盛一兰也是很活跃的。有校外专家来上课,她总是抢着发言,处处给人留下印象。韦蕊发现她和班主任葛志娉的关系也比较好,因为班干部是要大家选的,葛老师就临时任命了几个召集人,盛一兰是第一个。葛老师总是把抛头露面的事交给她做。譬如,通知什么事情,发放什么资料。还有学校聘请校外的专家来上课,总要由几个同学陪着吃饭,盛一兰必在其中。有的授课老师。本人就是哪个厅局的领导,或者哪所大学的教授。一个星期下来,盛一兰的床头就有了一叠名片。
  有一次,盛一兰不在宿舍里,袁芳话里有话地说,真厉害呀,来上课的领导和专家,基本上被某些人一网打尽了。
  陈洁吃不准韦蕊和盛一兰的关系,含糊地说,其实那也是蛮累的。
  韦蕊正在看书。她不想介入这个话题。就装着没听见。
  袁芳说,听说葛老师的老公是省公安厅的领导。
  陈洁说,怪不得,某些人粘得那么紧。
  袁芳说,有些人其实就是来拉关系的,上基本课的时候没精打采。一有校外专家和领导来上课。就像放电似的。
  陈洁说。那天省委组织部李副部长来上课,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有的人举了11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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