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男人立正
作者:许春樵
这就是说,刘思昌离开双河与离开人世是一样的,他走之前将公司人财物都作了临终安排,安排得有条有理有情有义,法院执行庭只是履行了一次毫无意义的执行程序。没有任何实质性成果。刘思昌欠几家银行二百多万贷款,银行多次摧要一无所获。只得一纸诉状将其告上法庭,判决书纷至沓来,刘思昌无力偿还,久拖不决的贷款让银行对他失去了信心,刘思昌好话说尽无济于事,请客送礼没人敢收,自被陈标骗走了一百二十万货款后,祸不单行,中原公司又在拖欠了九十万货款一个月后倒闭,去了十几次都找不到下落不明的老总,离开双河前的刘思昌实际上已经陷入绝境。而他欠几家钢铁厂、水泥厂、建材厂的货款付了东家欠西家,拆了东墙补西墙,总是补不上。加上去年下半年钢材水泥降价,几票生意又亏了几十万,去年冬天是他来到这个世上最冷的一个冬天,他觉得四处逼债的围剿比当年父亲喝醉了酒后将他吊到屋梁上用皮带抽还要惨烈,但他不愿倒下,就像他当初不愿被人瞧不起一样坚定。于是从去年底他开始跟道上的一个朋友联系,在云南边境做起了脑袋吊在裤带上的生意,最初投了二十万,货出手后,很快就赚回了三十多万,这让他一发而不可收拾。很快他就做成了双河市的龙头老大,到今年夏天的时候,他做了四票,赚了一百八十多万。本来他准备赚五百万就收手,可七月流火的夏季的一个早晨,他在接到云南供货商的一个电话,电话里说再打一笔钱来,货到后五百万就赚到手了,刘思昌一咬牙连本带利倾其所有汇去了二百六十万,可那位一直很讲信用的供货商金大牙却迟迟不发货,热锅上的蚂蚁刘思昌去了三次云南。前两次供货商金大牙说通往缅甸的路被水冲坏了,货一时过不来,第三次去的时候,金大牙就在云南高原上蒸发了,一个道上的朋友说金大牙可能已经被警方逮捕了,而且刘思昌也已经进入了警方的视线,所以劝他赶紧办一个护照,以防万一。
故事进行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明白了几分,刘思昌当然做的不是缅玉坯料生意,而是缅甸金三角偷运入境的毒品生意。作为双河后来居上的毒枭,刘思昌在半年多的时间里控制了双河各大娱乐场所和宾馆酒店赌场百分之八十的毒品生意,陈小莉吸贩毒时间不到三个月,可吸贩的毒品基本上都是刘思昌提供的,当然陈小莉不是从刘思昌那里直接拿的货,是从他的下线焦大头那里拿的。刘思昌也不知道陈小莉吸的是自己贩过来的毒品。所以当他知道小莉因吸毒而卖淫的时候,他很心虚。也真的想将小莉救出来。可此时的刘思昌已经有心无力了,他对陈道生说的“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你的事比我的事更重要”,不完全是假话,但更多的是一种情绪性的条件反射,是一种被刺激后的豪言壮语。
让陈道生痛苦而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刘思昌为什么最后致命的一刀捅向的是他,我哪点对不起你刘思昌,小莉吸贩着你的毒品走进了监狱,你毁了我女儿。又要将我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是想鼓励我再次找一根绳子吊死,是想让我一了百了,那样你就干净了,似乎也帮我解脱了,让我永远不知道小莉实际上是栽在你这个毒枭手里,可你刘思昌想过没有,我那些钱全都是三圣街的穷人们从牙缝里抠出来以备家里天灾人祸的,这天灾人祸真的来了,居然是让一条街最信任最自豪的刘总带来的。你想过没有,即使我死了,带走了性命,带走了对你的记忆,但带不走这三十万的巨债。那是三圣街父老对我的信任和支持。那是无价的恩情,那不是一走了之的事。所以陈道生在警方讯问的时候,根本没心情交代自己的问题,嘴里只是反复唠叨着。“刘思昌怎么会这样对我呢。怎么忍心这样对我呢?我就是长八只眼睛也看不出你这么歹毒呀!”然后他就坐在那里胡思乱想胡言乱语,警方提出了一百多条疑问让他回答,他只是说,“你们调查好了,只要发现我跟刘思昌贩过一钱的毒品,把我枪毙掉,二话不说。”警方在黎明时分,基本确认了陈道生与刘思昌贩毒不仅毫无关系,而且还被他利用兄弟情谊骗去了三十万东挪西借来的钱,他实际上成了一个最无辜最惨烈的受害者。当警方让他报案的时候,陈道生还是有些不忍心,说到底是将信将疑。
刘思昌最后离开双河的时候,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他想如果能找到金大牙,他就想办法将钱要回来;如果找不到,他就另找货源,用陈道生借的三十万再赌上一把。赌赢了,滚动发展,重振江湖;如果赌不成或赌输了,他就隐姓埋名躲进深山,刀耕火种终其一生。或是干脆用已经买到手的出国护照逃往泰国伺机东山再起。刘思昌设计了三套方案为自己赌一条未来的活路。方案设计好之后。他手中没有分文了,钱全都汇到金大牙的账号上了。
刘思昌轻信陈标让他的公司一下子陷入到资金周转掉链的困境,轻信金大牙是他犯下的第二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以为道上的人是讲规矩的,可人却不见了,哪还有什么规矩,天知道大金牙是被警方抓了,还是拿着他的钱搂着女人睡觉去了呢。原来人的最大的弱点不是犯一次错误,而是重复犯同样的错误。最后的一笔赌注从哪里能弄到本钱呢?没有人再会相信他,银行告到了法院,生意场上朋友都知道欧亚公司早就撑不住了。这些利欲熏心的朋友们锦上添花是可以做的,雪中送炭根本不可能,四面楚歌之中,走投无路之际,刘思昌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最相信自己的人那里下手,那天刘思昌是在头天晚上喝了一瓶白酒后,头脑昏糊的状态下。信口开河地说可以花钱摆平小莉的案件,也就是试探性的,没想到陈道生当真了,而且真的把三十万借来了。那天他在陈道生家里拿走这笔钱的时候,他心里说,“对不起了,老兄,只能这样了!”
刘思昌抵达昆明的时候阳光很好,天很蓝,他没想到自己离天这么近,站在飞机舷梯上,似乎伸手就能扯下一大把棉花一样洁白的云彩,云南就是他最后的天堂,抑或是天堂坍塌后的地狱,这是一道选择题,怎么选都是错误的,因为他的公司实际上已经完了,冒着掉脑袋风险就算挣了五百万,那也只是离地狱更近了,想到这,刘思昌走下飞机的脚步很软,全身像是被抽去了骨头。
刘思昌用了近二十天的时间寻找金大牙,一些道上的人有的说被抓了,也有的说已经被对手杀掉了,还有说逃往泰国去做大买卖了,总之金大牙消失了。做毒品买卖的人失踪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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